照片内容看上去,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高大健壮的男子,以一个夸张姿态,弯臂曲肱,把自家的臂膀当成了单杠,让活泼的女孩子在上面打滴溜; 旁边的女士,眉眼间颇有英气,此时却露出孩子气的笑容,伸手过去似乎要和女孩子争抢那个单杠“玩具”。 “这是阅音姐一家三口的合影,男的就是修神禹修馆主……啊,当时姑姑还没有和他明确法律关系。” “是吗。” 罗南应了声。他猜到了照片上的是哪些人,但换一个情境,他多半是辨认不出来的——第一眼看过去,实在很难将照片上的人影,与十年后的形象作对应。 时光流转必然镌刻的痕迹,似乎完全脱离了本相。枯瘦与健硕、活泼与沉着、幸福与淡漠……截然不同的形象矛盾之下,强要说看到什么眉眼相似之类,就未免太虚伪了。 可以想象,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必然是在其后生命历程中出现了断裂式的冲击。 这确实是想象,是罗南的凭空推断。可随着何东楼介绍的深入,他才知道,变故的脉络要比想象中埋得深的多。 “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是85年,当时那位,我是说修馆主,刚从深蓝世界休假回来……应该是他最后一次休假。” 何东楼还是太紧张了,罗南随口一说,就让他节奏大乱,先前准备的开场白全都丢去了九霄云外,说话的逻辑惨不忍睹。 但也正是这颠三倒四的描述,恰好符合照片给人的感受,仿佛从如流岁月中,随手抽出一刹那的剪影,前后分明有百丝千缕,切割不断,梳理不清。 好吧,不管再怎么美言,有堪称详尽的资料在前面顶着,何东楼的解说已经基本沦为补充陪衬。更何况,人眼摄入信息的效率还要远远高过耳朵…… 但是,罗南有意控制着阅读的节奏,使之基本与何东楼磕磕绊绊的讲解同步。 这可以让他有更多的余裕去思考评估,发掘资料里可能存在的隐晦细节,当然,也会对当事人的遭遇有更深的带入。 资料显示,修神禹是50年生人,比罗南的父亲小4岁,标准的战后一代人。 他少时漂泊,居无定所,但家学渊源,自幼习武。少年时夏城起建,他在近海舰队与畸变种交锋的隆隆炮声中长大,所有父母亲人都在这个过程中陆续身故。 修神禹的遭遇并非孤例,此后的生活,乍看上去与其他人也没有太多不同。 他在夏城上学,又当兵入伍,但也没有在军队待太长时间,退伍后做过一段时间佣兵、保镖,但工作换得极快,似乎从无长性。 唯一长期坚持下来的,就是习武修行。 何东楼没有讲,大约是不敢提。资料上给这时期修神禹的评价是:孤僻冷倔,拙于谋身,人际关系经营不善。 这倒和现在的修馆主有点儿像了。 哦,资料显示,修馆主和薛维伦,也就是薛雷的父亲,竟然还是战友。也无怪乎薛雷会进入到他的道馆里。 罗南思路倒是有些偏移:当年的修馆主,体型倒是和薛雷有点像,薛雷得以真传,抛却早年长辈的交情,或许也是修馆主看 到了自家当年的影子? 不管怎样,性格的变化必然是来自于此后人生的变故。 “75年的时候,他和我姑姑认识。类似于小甜剧那种,千金小姐和保镖的双向奔赴……” 惯常的思维,让何东楼在战战兢兢的时候,话里也不脱轻浮。资料上显示的,则要内敛许多。 当时,正在夏城大学社科系读书的何季微,也就是何东楼的姑姑,这个故事的女主角,为了完成硕士论文,前往夏城刚有些模样的卫星城,进行田野调查,大约是游民和市民群体相互转化的课题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