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深居简出的北山雪绘女士,突然乘车外出,在这片住宅区也成了不大不小的新闻。居家的主妇们,从庭园、街面、卧室等各个位置和角度,投射来视线,收集各种细节,预作今日的谈资。 那些视线和庸俗的小心思,肯定瞒不过蛇语。以前她根本懒得在上面浪费心思,可今日她倒是隔着车窗,饶有兴味地扫视这一片住宅区,看道路两侧的庭园,以及庭园内外隐约熟悉的面孔。 相对于苍茫重复的云端,庸俗又怎样?那些涂抹着粉底和口红的苍白面孔,也焕发出绚烂的色彩呢! 雇佣的专业司机,一直默默开车,有关路线早已经安排妥当。出了住宅区之后,便进入了北山湖南岸的环湖大道。这道高标准磁轨的地基打得极高,当初建设时,就有第二道防波堤的作用。车子行驶在上面,便能清晰地看到北山湖的万顷碧波。 至于湖畔那虬劲有力的香樟大树,几近三十米的高度,还是稳稳地压过环湖大道一头,就算是在这边,仍需要仰视。看它舒展的树冠侧枝,真如一只横伸的巨灵臂膀,挡在北山湖与阪城之间,令人油然而起敬畏之心。 正因为如此雄姿,还有几十年间流传的神异故事,佐嘉卫门先生那里,即便是白日、工作日,仍然不乏香火。 蛇语隔着车窗,也能感受到某个愈发圆融的灵性,正在香火信念之中,盘转流动,梳理物质与精神的双重环境,一点点地滋养壮大。 她眼神冷澈,一念生寒。 与之同时,对面也有一道意念,从车体外掠过,两边一触又分,算是打了个招呼,情绪都是冷淡。 蛇语并未斥责佐嘉卫门,后者也没有道歉的意思,二者之间的交情,大略如此。半年多的时间足够消耗干净,并不奇怪。至于共同建构的万灵教团之后走向如何,甚至二者后续怎样……蛇语也好、佐嘉卫门也罢,眼下都没有主导权。 因为现在的北山湖上,正有某位“大人”横在那里,蛇语和佐嘉卫门自觉不自觉地都要以那位的意志为依归——蛇语是自觉的那个,至于佐嘉卫门先生,就要看后面的反应了。 车子很快拐下了环湖大道,停在了南岸防波堤码头,在这里蛇语已经备好了船,准备到湖上拜见那位。可尚未成行,便见湖面上驶来了一辆钓鱼艇,艇上一位似曾相识的年轻女性,正遥遥对她送来笑容。 很快,两边就在码头上见面。 蛇语已经想到了,眼前这位女性,她确实是见过的。一周前她受罗南招魂唤灵,短暂灵肉合一的时候,偶尔会看到这张面孔,只是隐没在如梦似幻的迷雾中,难辨真假。 现在就不用费心分辨了,必然是罗南的身边人无疑。纵然蛇语能判断出,这位的修为比她差上一截,还是很恭敬地欠身致意: “罪女蛇语,见过上使。” 殷乐眼波微动。 蛇语身着传统和服,盛装而来,言行谦卑而有古风,根本是拿出了礼敬神明的姿态,自然而然地将罗南推举到了极其崇高的地位。 那么,她这个临时秘书,就真的能稳居于崇高如神明的位子之下? 一念转过,殷乐笑着侧过身去,让开了蛇语的礼数,同时也微微欠身:“不敢当,敝人殷乐,忝为血焰教团副主祭,奉主祭之命,在先生身边伺候,当不起‘上使’的称呼。” 血焰教团?夏城的那个? 蛇语没有参与击杀宫启的最终战,也就无从知晓罗南与血焰教团的密切关系,闻言难免惊讶。可这时候,也由不得她问个清楚分明,只能按下心头疑惑,依旧是保持恭顺的姿态,希望殷乐转告一声,让她能够面见“大人”。 对面的回应却颇是古怪:“北山女士,据先生讲,你是山溪乐队的粉丝?” 蛇语愕然抬头,便看到殷乐意蕴颇深的微笑,当下心念连闪,一秒种后便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