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青淮本以为自己算无遗策,但此刻心乱如麻,体温褪去。
他奉命接近文府小姐,如今她离去才知她对自己的重要,他出身卑微,从死人堆中厮杀出来才被琅王选中,他早知自己是琅王占据天下的利器,一个晋王的虚位,他根本就不在乎,可小姐对自己的担心,是真的。
少女的羞怯,不知不觉也在少年的心中凿开天光。
若是今早出发,去京城需半日,他定赶得上,就算她进京也无妨。
青淮在山上待了未到一刻钟,便又匆匆下山,驾马离去,耳旁的风呼啸而过,马鞭狠狠地抽在马后,白马在满是人群的街道上飞驰,他呵斥,“让开!”
行人皆侧开身子,嘴碎道,“这么快!不要命了,”
出了城外,几乎遇不到人了,车窗外的景色被平原所取代,微风轻拂,文晏睡了一觉,心情愉悦,甚至口中哼起了曲调。
应该是快要到了。
忽地,文晏闻见一串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区别于牵拉马车的马匹。她没有在意,可是下一瞬,马车蓦地停下,文晏上半身朝前一倒,脚尖点地才堪堪撑住身子,她扶着马车内壁,抬头喊道,“师傅——”
正想询问车夫的话哽在喉中。
珠帘被指节分明的手指揭起,指尖克制地捏起珠帘,褶皱四起,手背青筋隐隐显现。
车外那熟悉的面庞,那面具,不正是她要躲的青淮吗?
“小姐出门,为何不带上青淮?”男人薄唇轻启,似在隐忍什么。
文晏脑中只闪过前几日所见那人死去的惨状。
她眼一闭,按下手中暗器的开关,短刃现出,闷头就是往前一刺。
短刃扎进青淮的胸膛,发出细小的声音。
青淮不可思议地望着那葱白的手指,她握住弹弓的手微微颤抖。
文晏那么胆小的一个人,竟然会伸出刀来杀自己。
在她舍房未看到弹弓的那一瞬,他是庆幸的,可万分没想到,自己送给她用于防身的利器,如今竟用在了自己身上。
刀刃不长,只没入不到一寸的距离,丝毫不致命,比起他儿时受过的那些伤要好太多了。
可这轻轻一刺的伤痛却远超那些身体上的疼痛。
青淮闷哼一声,攥着珠帘的手卸了些力。
血液潺潺流出,浸透衣襟,染上了文晏的手指。
文晏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握住弹弓的手都在打颤,利器已经插在了男人的胸膛上,她不过是虚握住了手柄。
正当她想要抽回手后退时,青淮抬手捏住她颤抖的手,从衣襟里掏出白帕,擦拭染上的血迹,“晏晏,别脏了手,”
男人的手捏着白帕,顺着文晏的指节,一点点擦去红色的血迹,白色的帕子染上红,手腕像是在被灼烧。
文晏瞳孔骤然放大,指尖冰凉,染上的血液是滚烫的,他大掌也是炽热的。
“疯子!”文晏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泪水止不住地下落,“青淮,你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疯子......”
青淮看着文晏缩在角落,抱紧双膝,手胡乱在脸上抹着,未擦干的血液被抹到脸颊上,血迹糊开,画了小姐的脸。
她眼里的恐惧刺痛他的眼。
“傻小姐,这样是杀不死人的,”青淮面色苍白,单手握上胸前的弹弓柄,微一用力,那短刃便被拔了出来,他闷哼一声,胸前血液流淌更甚。
“你疯了......”文晏杏目微张,看着他将伤口弄得更加严重,只抱紧了怀中的行囊,一时不知该如何做,“你要做什么?”
青淮眼睁睁地看着她又退缩了一分,五指拢了拢,不再靠近。
“青淮自知对不起小姐,但送出去的东西,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青淮将红绳串起的扳指由衣襟内掏出,向文晏伸了过来,知她害怕,便放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