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臾经常哭醒后,大半夜抱着枕头满脸泪痕去找谢鹤逸,他就像抱猫似的不停用手掌轻抚她蜷缩着隆起的脊背,有节奏地拍哄她入睡。
未成年之前,她为数不多的安全感,都是从谢鹤逸那里得到的。
车子驶入谢园,最终停在一座二层小楼前。
谢鹤逸没等裴渊,兀自推开车门下去。
孟臾低垂眼睫,跟上楼去。
这一晚,谢鹤逸做得很不克制,这简直不像是他。
孟臾就像在坐过山车,在他身下辗转着反复被推到最高处。
她所有这方面的经验都来自于谢鹤逸,只要他想,轻而易举便能让她缴械投降。
不知怎的,孟臾突然想到,外界说的谢鹤逸信佛,不执,不妄,不近女色。
那她到底算什么呢?
察觉到她的走神,谢鹤逸伏在她耳边哑声问:“想什么呢?”
孟臾摇摇头,咬住下唇,抬手攀上他的肩。
和往常无数次一样,孟臾依然没有在谢鹤逸身边留宿,结束后,趁着他去浴室,回到后院自己的屋子休息。
隆冬清晨,灰白天光照进雕花门扇。
李嫂推门走进厅里来,隔着屏风在外面叫她:“孟小姐,先生快起了。”
她是谢家积年的老人了,嘴里的先生指的自然就是谢鹤逸。
昨晚孟臾睡得不好,她倒在枕上,闭着眼睛皱眉用力吸了几口气,抬手捂住额头试图缓解昏沉欲裂的头痛,扬声答:“知道了,收拾好就过去。”
但她这大半年在学校宿舍懒散惯了,没立刻动,又加一句:“他昨天喝酒了,来得及。”
见里面没动静,李嫂也没动。
她并不催促,只是不急不缓站在原地,隔了不到两分钟,孟臾再赖不下去床,挺身起来,去里面浴室洗漱收拾。
这就是谢园的规矩,就算叫人一巴掌扇了个晕头转向,谢鹤逸的事儿也是一秒钟不能耽搁。你不想懂规矩,有得是人教你。
孟臾换了衣服出来,站在屋前廊檐下拢着蓬松长发,伸臂踢腿舒展几下筋骨。
雪已经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仿若低压震地,让人心头憋着一口气。
放眼眺去,孟臾看到前院二层的楼檐和檐下的半扇窗子。雀鸟落在檐上不断啾鸣,一身灰扑扑的羽毛,蹦蹦跳跳地,活泼得厉害。
谢鹤逸让李嫂安排人每天在固定地方撒上米粮,久而久之,雀鸟习惯被人饲喂,这枯山瘦水的园子里便又多了一景。
雀鸟为稻粱谋是物种本能,人又何尝不是?
孟臾不再看,抬脚往前院花厅走去。
花厅里没人,孟臾攀着楼梯扶手上了楼。
谢鹤逸的祖母谢晚虞出身江南的大地主家庭,那个时代真正的书香门第娇养出来的世家大小姐,投身革命嫁给了谢鹤逸的祖父。谢鹤逸自幼便跟着她长大,养成非常自律的起居习惯,不管前天晚上多晚才睡,次日都不会晚于七点起床,所以李嫂才会一早就去叫孟臾。
不像话。
没见过哪家的近侍起得比主人还晚的。
是的,谢晚虞活着时,整座谢园在她的示下中默认的孟臾的尴尬身份,大概相当于封建社会的通房丫头?
浴室的门半阖着,洗漱的动静从门缝里泄出来。
孟臾没进去,也没敲门,安静地抱着胳膊靠在门口等,透过旁侧的雕花窗向外看去。
直到离开去住大学宿舍的这几年,她才像是终于体会出这宅子一点半分的好处,开阔的园子,苍翠的青松,枯败的银杏,雪色压在灰瓦屋檐间,似乎找到了皈依。
谢鹤逸收拾好拉开门,散落的额发还带着潮湿的水汽,眉眼霁明,显得年纪更小了些。
见到门口的孟臾,他先是一怔,接着揶揄:“一大早站在这里给我当门神呐?”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