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茶壶推到茶托边缘。
千木穗从善如流托起茶壶,续杯。
夏油杰不动声色地拢了拢杯口,千木穗见他没有续杯的意思,自然将茶壶放回茶托,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差点反客为主给予夏油杰不必要的“负担”。
“那个,还是讲正事吧。”对方态度友好,千木穗也落落大方地阐述来意,“武装侦探社想捐助贵院,我们来实地考察。”
用一个小女孩的名头来提出捐助难免被当做儿戏,福泽谕吉预约时用的名头是武装侦探社。半官方组织的侦探社扶助公益性机构有理有据,福泽谕吉自掏腰包,听闻消息的社员们也主动捐款,最终走了一个公有账面,千木穗现在几乎代表了整个侦探社的捐助意愿。
他们也不担心一个半大孩子拿着巨款胡来,除了信任,总归还有监护人的考察把关做兜底。
“我们愿意无条件援助贵社过冬衣物和现金。”
努力装作成竹在胸的老练样子也没什么用,小姑娘的年龄摆在这里,言语间多有没意识到的缺漏。但院长见惯了世态炎凉,有这么一个带着纯粹善意的孩子主动来提出帮助,稚嫩的脸上满是真诚,他难以圆滑地争取利益最大化。
明明有求于人的是他,院长也大可以顺杆往上爬,抓住商议漏洞请求更多的资助,可他从前对上世故老练的成年人可以游刃有余,现在对上天真稚拙的孩子却是失神无措。
纯粹的“好人”不可能在混乱里独自维护好一家孤儿院,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他最初接管这所孤儿院仅仅是因为孑然一身,无处可去亦别无奢求,一切为了活下去,他需要一个可以积累生存资本的容身之地。
接纳第一批孩子的情景历历在目,不知觉自己竟然已经支撑了这所破落孤儿院这么久。眼前这个孩子一片赤子之心,院长竟觉自己不算良善的自私出发点有些相形见绌。
院长邀请两人参观孤儿院,为两人述明设施配备和人员管理,并没有因为两个来访者的年龄而轻视他们,尽职尽责。
千木穗不时感叹院长的厉害与精细,自发拿出笔记本开始做记录,补充并修订忽视的地方,俨然一副在实践中学习经济常识的专注模样。
转角处冒出几个叠高高的小脑袋,孩子们也好奇地打量夏油杰和千木穗,对上转头的夏油杰,一唿哨都散开了。鬼灵精怪,看得人心下好笑。
夏油杰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他不便插嘴前面两人的话题,闲散地缀在最后,打量孤儿院的内部环境,双手插兜,摸到银行卡的折角。
捐助孤儿院需要这么多过程吗?有财阀给他曾经的国中捐赠楼栋或教学器材时好像只是匆匆参观、签订协议再合影留纪念,只要钱到位,这些过程似乎可有可无。
他的卡里还有一些钱,都是这段时间做任务攒下的小金库,捐款时也不至于囊中羞涩。
“——那我就先支持贵院150万円。”千木穗认真地组织语言,尽量显得自己很正式,“后面我还会给您汇款。”
还有好几家福利院要去,资金总量有限定,她要公平对待,事先的计划太粗浅,她在看到这么多细节需要落实后才明白原来的安排太简单粗暴了。尽管落实那些细节与捐款方并没有太大的直接关系,但她要为小辜他们负责,确定这家福利院的运营是否正规,更何况了解基层福利机构的情况总没有坏处。
在实际中锻炼能力,这也是一种历练。
150万円,在通货紧缩的当下购买力不低,至少足够可以购买一批过冬衣物与暖具。
院长的感谢真心实意,仿佛对待同辈般与千木穗握手。若非对方有意躲避,他甚至想深鞠躬来感谢这雪中送炭:“我代表孩子们真诚感谢侦探社。”
哪怕在侦探社致电前他并未认识过这只存在于传闻中的武装侦探社,但这并不影响他将恩情记在心上。时局艰难,经济艰涩,孤儿院本就没什么进项,此时任何一笔不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