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辛苦。
成亲几月,他们没有亲吻过,更没有同房。可她还是守在他身边。
现在,甚至连向灭族仇人复仇都要放弃了。
她会有多爱薛持安,才能为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原来,她嫁给一个人是这样,她爱一个人是这样。
但他已经永远无法体会到,他只能借着另外一个人的壳子,假装成别人,才能看见这样的她。
他看着她,眼睛仿佛失去光彩,其中翻滚着浓雾似的迷惘和绝望。
池晚最看不得燕忱难过的样子,她伸出手指,将他无意间微蹙的眉舒展开。
“我不报仇了,真的不报仇了。”她安慰道。
但她不知道,无论她报不报仇,燕忱都会痛。她越说,他的痛便多上一分。
她轻轻吻上燕忱的眼睛,想让他眼中的难过淡掉。
燕忱闭上眼睛,那一片柔软在他的眼睛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离开了。
他缓缓睁开眼,那片柔软又落在他的鼻梁上,微凉,蜻蜓点水似的。
那个吻,终于一路流连,落在他的唇上。
独属于少女的清香扑面而来。他呼吸骤然急促,却一动也不敢动。
燕忱又想起,她从树上跌落他怀中的那一次。那一次,是他主动吻了她。可那时七分真情隐于三分算计,尔虞我诈时胆大包天,款款深深时反倒如履如临。
她双手捧住他的脸,轻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陪谁?——薛持安?
温热的气息拂在他脸上,燕忱听见这句话,却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推了她一把。再想收回手时,却已然晚了,一双手在空中僵持许久。
池晚只觉一股力道施在自己肩膀上,她直接跌落在地,颇为狼狈。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隐去里面的水汽,有点委屈。
盘好的端庄发髻松了,身上昂贵丝绸也染尘。她站起来,拍了拍袖上灰尘。
池晚借着扶好发钗的时机,抹去眼角一点湿意。
“你还是发自内心不喜欢我吧,否则怎么会如此抗拒我的触碰。”她道,“看来,我果然还是,不怎么讨人喜欢。”
就在这时,腹中突然一阵绞痛,而且有越来越剧烈的趋势。
她向外走,想快回卧房平躺,顺便查看一下腹痛的原因。
燕忱以为自己伤了她的心,想拉住她的胳膊,却只拉到袖子的一角。
她回头,嘴角渐渐溢出一丝血,脸色也白的惊人,额角痛得流出细密的汗,像突然失去所有生机。
她痛得视线都在颤抖。
“你怎么了?!”燕忱问道。
“别担——”
她刚张口,却呕出一大口血,骇人的顺着修长的脖颈,一直流到衣服里。
池晚眼前一黑,便失去意识。
燕忱心慌得像是失去节奏,将她抱在怀里,嘶哑地大喊:“来人!大夫!快找大夫!!”
下人闻声而来,看见王妃这样子,皆吓了一大跳:“快,快去谢神医府中请他!”
燕忱听见,却在想,去府中请他,一来一回,要多花费多少时间?
他立刻道:“速速备马,我亲自去!”
北棠严禁街上策马而驰,没有一个人见识过,白日街上居然有人能将马骑得这样快。
燕忱抱着池晚,一路飞奔进谢神医府中,衣角都未沾过地。
谢神医还在同家人一起用饭,见到五皇子这般突然闯进来,吓了一大跳。但他看到池晚的样子,很快便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他放下碗,立刻过来给池晚诊脉。
燕忱急切问道:“如何?”
谢神医面色凝重:“她中了毒,这毒中了有多久?”
燕忱仔细回忆了一番:“半个时辰。毒应是掺杂在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