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名点姓,李京墨心里一惊,才觉悟他的身份应是不凡。
连我爹的面子也不给,还敢来招惹我,看来这真是位爷,不过,这人是谁呀?李京墨想的很认真,可惜她平日里只爱闭门造车,更不曾认真研究如今的各个世家里究竟都有哪些人能与李府势均力敌。
“我无意于冒犯你。”唐砚初的语气几乎深沉,他望着李京墨,目光认真而包容,他与她好声道:“我们好好说话,好吗?若我有说的不对的地方,你也好好与我说。”
唐砚初已经知道李京墨是谁了,依着叔叔的意思,很有可能,她会是他未来的妻子。——而无论是身为她的丈夫,还是身为一国帝君,他总不能处处避让她,合该要她敬他爱他才是。
但他不是要一味委屈她的,身为君子,好歹也比她大些,他心里想着,毕竟一生很长,既要相守,他还是该明白她些的,也该教她懂事。
少年的目光如海,李京静静凝望,才恍然少年竟也比她以为的更成熟从容,哪怕被她这么个爱胡搅蛮缠的女子奚落,哪怕心里难堪,他也能快速处理完私绪,继续布局。
这不是件易事。克制与自持已然长进了他的骨子。李京墨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对他也有了一丝钦佩与欣赏。
好吧,那就和平相处吧,我本来也不是泼妇!李京墨松开手退回去,见桌上汤雾阵阵,她深嗅了一口,又抬手舀了碗汤。
李京墨将碗轻轻搁在少年的桌前,温软与他道:“这倒鲫鱼汤十分新鲜,汤汁熬的奶白,一口下去,有鱼的鲜蚕豆的香,吸饱汁水的豆腐软嫩,肉剃了鱼刺,入口弹呀,你尝一口吧,很好吃的!”
呼,她不生气了。唐砚初松了一口气,心里也跟着软了下来,他朝李京墨笑了笑,便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好喝。”
李京墨脸上的笑意温柔又清浅,她在他身边坐下,絮絮道:“其实吧,只要不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大多时候,我的脾气还是很好的。”
“你讨厌我与你讲道理,对吗?”唐砚初与她笑笑。
“从我七岁那年起,我的母亲便不许长辈们再拿那些大道理对我说教了。她一直认为该我懂得,做长辈的言传身教,总能让我看清楚。她对我几乎没有什么奢求,只要能堂堂正正好好做人即可,至于其他的分歧,终归是属于我的人生,她尊重我任意尝试。”
提起母亲,李京墨的戾气也散去不少,眉宇里尽是温柔,“我母亲费尽周折保护我,便是为了她,我都不该让任何外人来指点我半句。”
所以才将你宠的这样肆无忌惮,行事鲁莽啊!哎!李夫人虽出身酒行商户,可她试酒时但凡多吃两口菜,也不至于这么教女儿吧?合着十四年什么规矩也没学过?唐砚初心里惊讶唏嘘,他望向李京墨,只觉得连豆腐都噎喉。
呆样儿!李京墨见唐砚初这幅德行,也忍不住一笑。
“你肯定觉得这很荒唐吧?可你想过没有?但凡生活,总有感悟。可人生又不是靠听那些大道理就能活下去的,所谓安稳、幸福,靠的是吃的米饭,喝的汤水,与道理毫无关系。”
李京墨的语气柔软,如晒了几日的被子,躺上去,又暖又软。唐砚初忍不住抿了抿唇,他望着李京墨,见她目光澄澈明亮,落在他身上,让他觉得自己的心里也似被明月吻过。
唐砚初才觉醒:李京墨看上去任性妄为,大言不惭,不知天高地厚,可她并不愚蠢,她活的比许多人都明白。
“世间女子,各有性格与特别,适才你所想和我说的,乖顺如何、温柔如何,其实也只是世间之一,它不是唯一的答案,更不是我的选择,所以,我拒绝听你否定我。”李京墨目光流转,意味深长又自信,“你知道吗?世间种种,是万相的,而世间万相,只因分别心。你可以讨厌我这样的女子,可总有人会喜欢我。”
唐砚初望着她,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不是李京墨被宠坏了,她的心境其实很宽泛,反而是他一叶蔽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