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
他问:“那么,你是决定放弃这少年了吗?”
“不。”荆南棘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用我的血吧。算起来,将他害成这样的人是我,执意要救他的人也是。这血,自然得用我的。”
李遐年眉头微蹙,沉声质问:“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身为太女,却为无关紧要之人伤害身体。你方才说了那么多大道理,却不懂得这个道理吗?”
“风夕并非无关紧要之人。”荆南棘仰头直视他的目光,心意坚决,“我这么做,既是为了救他,更是为了救我自己,我即便是豁出去半条命也要救回他!”
“胡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自拜师以来,李遐年第一次被她顶撞至此,面色绯红,是打心眼里生起气来。
他沉默良久,终无奈摇头,“那为师便遂了你的意。”
“问天,出。”
寒光乍现,李遐年手握仙剑问天,抬手一挥,凉风猎猎擦过荆南棘的脸颊。
她闭上眼,良久,却并未感受到丝毫疼痛。
睁眼再看时,问天剑早已回归剑鞘,李遐年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师尊,这是……?”
荆南棘茫然了。
“你这丫头,真不知该说你懂事好还是糊涂好。”
李遐年以指节在她的额头上狠狠敲了一下。
“以人血治病,为师在你心中,竟是会使用此等拙劣手段的人吗?”
她更呆了,“若不用此法,那风夕他……”
“他好得很!”李遐年白眼一翻,“为师不过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在乎这少年,才编了些话来诓你,不料你当真关心则乱,竟一些分辨能力也没有了,还巴巴地要放血救人。”
竟然全是骗她的???
荆南棘难以置信地看向李遐年,“那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吃多了,积食,罗刹体质特殊,才闹得这副模样。为师开两副方子,保管明日就能活蹦乱跳。”
荆南棘:“说好的罗刹与人族食物相克呢???”
“哦,都是为师编来骗你的。”李遐年道,“他就是纯粹吃饱了撑的。”
·
如李夙所说,风夕灌下两碗药后,病症很快就消除了。
东宫众人无不感叹,李遐年不愧是仙派掌门,妙手回春,这么快就将小罗刹的顽疾治好了。
只有荆南棘一人知道,这顽疾,其实是积食。
还有一件宫人们不知道的事是,在病愈之后,小罗刹曾短暂地失踪过一阵。
时长两个时辰。
当天夜里,荆南棘正独自在寝殿梳理从现在到八年后的朝政大事,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忍冬却突然在门外传报:“殿下,小罗刹他从柴房逃出去了。”
荆南棘停下了笔墨,将所书的簿册锁在箱子里,这才开了寝殿的门。
她平静地说:“他戴着脚链,逃不出东宫,立刻派人去找。”
忍冬道:“已经找到了,就在湖心亭。”
夜静无风,湖平如镜。
荆南棘披了件斗篷来到湖心亭,遥遥见亭上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瘦削挺拔,映衬于皎皎圆月之中。
她让宫人们都退后,独自走到亭下,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下来。”
风夕缓缓回首,看了她一眼,当真听她的话,纵身跳下,几乎没有犹豫。
荆南棘诧异道:“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之前也不知道是谁,吃个饭都要费孤那么大劲儿。”
风夕垂着头,含糊地吐出几个字:“为……么……”
“你说什么?”荆南棘没听清。
“为什么,救我。”风夕抬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