邈之,略有些别扭地说:“……那条眉勒,我很喜欢,多谢……长豫兄。”
明知易观澜看不见,王邈之仍是轻点了下头,却未曾答话。
帘外天地寂静,万物无声;而帘内,亦是渊默如潭,唯闻竹帘前开后阖的轻撞之音。
他隔帘目送易观澜离去,只见流簟影红,皦玉隙现,投映成趣。待那一抹白再也消失不见,他转而敛目,不禁看向对面的茶盏。
水,早已透凉。
*
易观澜半路上撞见了易止怜。
易止怜果然是来寻她的,正提裙四望,瞧见易观澜,似是展颜一喜,又像是心神一松,连忙快步迎了上来。
她看一眼易观澜,又泄气一般垂了头,闷闷唤了声:“阿兄。”
易观澜观其神色郁郁,猜想约莫是受了委屈,遂停步,看向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怀桃与萱草:“方才我不在,可有人对女郎无礼?”
怀桃与萱草对视一眼,忿忿道:“郎君料事如神,还不是那位桓六郎!没想到看着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皮下竟生了一颗烂污心肠!”
易止怜大惊,忙用眼神示意她住口,补救道:“这种轻狂子,不谈他也罢,总归再不会与他见面了。”
易观澜见状,声音愈冷,“到底发生了何事?”
怀桃顶着易止怜祈盼的眼神,咬牙道:“如今虽不讲究男女大防,若逢盛筵,小娘子也可同小郎君对席而坐,举杯共饮,其间不必设步障相隔。”
“只是,但凡世家高门出身的小郎君,自会有长辈教导——男女同宴不同席,小娘子娇贵,应恭而有礼,慎重待之;不可言行无状,冒犯小娘子。可这位桓六郎实在让婢开了眼,不仅当众醉酒失态,竟还将酒疯撒到了女郎身上,居然……”
易观澜看着她似是难以启齿,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接着说。”
“他……他居然趁女郎只身离席的当口,尾随上去,见四下无人,竟与女郎调笑,让……让女郎给他做妾!”
怀桃话落,饶是易止怜再强装无事,遭受此等奇耻大辱,也不免眼眶沁泪,噎声道:“不要再说了……阿兄……我不想呆在这里,我们赶紧走罢。”
易观澜敛了怒气,平静对她三人道:“你们先将女郎扶上车休整,我过会再来。”
她抬步就走,易止怜吃了一惊,忙拉住她的袖子,“阿兄不必去了!先前王家十二娘子听我说了他这番无礼之举,已将他叱责了一番,言辞犀利,刮骨断筋,直骂得那浑人酒醒了大半,面红耳赤了好一会呢!”
易观澜拂开她的手,道,“王家今日为东道主,当然不会纵他闹事,撒泼撒疯,冒犯女郎;再者王十二娘奉祖父之命,本就应当护你周全。只是你是易家子,若我缩头不语,只会让人轻看,以为我易家无人,才会让女郎受此侮辱。”
也不顾易止怜如何阻拦,振袖离去,折回了茗仙亭。
宴会已近尾声,众人皆是酒酣耳热、醉意朦胧之态。看来萧凌怒而离席,并未折去他们的好性致。这些自恃矜傲的五侯七贵,对萧凌的态度,果然同王邈之所言无二——“忌惮却不畏惧”。
谢玄微广受赞誉,又兼性情豪侠,人缘相当不错。正于人群之中把臂酣饮,见她来了,似是很意外的样子,顿时掷下酒杯,朝易观澜阔步走来,边招手道:“你怎么去了这样久!叫我好等!”
易观澜无心与他周旋,只微笑问,“正好有一事请教阿兄,不知桓六郎此刻坐于何处?”
谢玄微不防她突然问起桓川,提起此人,不免面露轻慢之色,环视四周,冲某处抬了抬下巴:“那个凸眼阔耳、满颊痢皰的便是,你找他做甚?”
易观澜抿唇不语,寻着他指点的方位,走至桓川跟前,单问了句:“桓六郎?”
桓川生来陋相,在这人皆尚美的世道,这等席宴,请他来恐会有碍观瞻。但因其父英略过人,时任将军,勋高一时,又加拜驸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