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谁也没看清他究竟是怎样动作，惟独听见那金豹一声痛哮，接着便见它四爪朝天飞了出去，狠狠撞向了栏笼，发出惊天动地一声巨响。

谁也不知他究竟伤了这金豹何处，只见这豹轰然倒地，浑身抽搐了几下，挣扎再三，一时间竟是再无法起身直立了。

观此情景，园中顿时鸦雀无声。

这金笼虽硕大，到底不过方寸之地。他竟能在这囚笼里施展出这般诡谲的身法，连穷凶极恶的豹都伤他不得；而待他反击，竟是一击即胜，打得这庞然巨物奄奄一息，已然是半死不活之态。

这豹奴尚且年少，竟已如此狠戾残暴，又兼神力超常，实乃搏杀的奇才。如此，怎不让人惊心？

萧凌却笑容尽失，兀自盯着那近乎濒死的金豹，目光阴沉。

“这畜生竟如此不中用，不知被它吃下肚的那六人到了地府冤也不冤，”他切齿笑道，“孤瞧它不是一息尚存？狮虎尚且全力搏兔，这畜生倒好，竟打算束手就毙了。来人，再喂它吃几记搠！这畜生既不惧死，孤倒要看，它怕不怕痛。”

他既发号令，自有七八亲卫手持画戟，团团围住了那金笼，也不顾会伤到笼中之人，皆将戟尖伸入笼内，欲下力横扫一气，激出那豹子最后的血性来。

突然有一只羽箭穿云破雾而来，箭鸣尖厉，矢似流星，锐利无双。

众人尚来不及反应，只闻一声铮鸣，满地碎玉，四下寂然。

这一箭像是蕴有千钧之力，竟一下贯穿了那金豹的咽喉。登时血花四溅，红雾喷薄而出，那几个亲卫躲避不及，兜头被撒了一身腥热豹血。

“王邈之！”萧凌又惊又怒，目眦欲裂，“你竟敢杀孤的豹！”

只见门阶之上，王邈之握弓而立，眉眼冷傲，恣肆毕现。

他竟是不知何时取了弓箭来，若不是众人亲眼所见，任凭谁也想不到，方才那饱含杀意与力量的一箭，竟是出自他这翩翩佳公子之手。

“这豹已受重伤，力不能支，至于怒目横睛，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殿下又何必空耗它性命？臣索性一箭将其了结，也算死得痛快。”

“照你这样说，孤岂不是还应向你道声谢？”萧凌扯了下嘴角，却是笑意全无，“你虽称臣，却敢如此不把孤放在眼里，不愧是琅琊王氏的麒麟子！好，好得很！”

王邈之面无惧色，深深躬身行了一礼：“‘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臣仍以为，嗜杀滥杀，非仁者所为，实乃有悖天道。”

日照朗朗，遍洒辉金，清流暗漩，声抑更扬。旁人围观他君臣二人这般争锋相对，明明身在三春，却如处暑雨般，脖颈处湿汗黏腻一片。

萧凌眉宇间再无一丝光华可窥，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怫然大怒，他却忽然喜笑颜开，阔步下了高台，高声道：“‘人主贤则人臣之言刻。 ’陛下圣烛明照，得贤臣若此，实乃天佑大璟！”

他此话一出，众人皆跪地拜服，跟着祝颂道：“天佑大璟！”

自是无人看见，萧凌那铺锦列绣的袍袖下，握得紧紧的拳头。

他似是又恢复成温润月君模样，“世人皆知郗元礼善弓箭，孤却觉得长豫不输他之下，有一箭穿五甲之威。这豹奴也是天生神力，竟能以瘦弱之身搏杀猛豹，快将他放出金笼，孤要重赏这二人！”

那上林苑令见豹奴讨了太子欢心，遂大喜过望，一路疾跑至金笼前，谄媚道：“下官这就带他来领赏！”

待开了锁，便连拉带拽的将其拖至太子跟前，见他傻立着不动，急忙伸手，使了吃奶的劲去摁他的脊梁：“殿下勿怪罪，这痴子，成日同禽兽厮混，半点人事不通，平日人话尚且说得颠三倒四，礼数更是无法周全。”

萧凌只拿眼随意一瞥，见这豹奴本就浑身脏污，不成人样；又粘染豹血，更是腥臭难闻。

顿时面露嫌恶，只觉多看一眼都令他作呕。于是极为不快地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