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情理之中,我并不强求。然你如今再无父母可避风雨,我为你外祖,自家的孩儿,自会替你筹谋。我问你,你可知今上为何强留你于宫中?”
易观澜刚待应对,却听王琰慢悠悠说:“且慢,想好了再答,只提点你一句,你阿翁我好赖也执钧当轴多年,你若想敷衍我这衰朽之人,怕是难。”
她不妨王琰说出这样一番话,顿时噎了口气,神思急转,只道:“阿翁此言何意?”
王琰淡笑道:“一声阿翁,便想把话头抛却给我,此试探虽巧,却也稚嫩了些。你当日托人呈话与我,我便知你非槛花笼鹤,迟早有搏空之势。既如此,还不若你我祖孙二人坦诚以待些。”
易观澜暗道一声老狐狸,只得敛容道:“若观澜料得不错,内情如何,明公怕是早已知晓了不是?明公圭璋特达,又何必我多费唇舌?”
王琰摆手道:“好了,你小子少年黠慧,不肯屈于人下,这点兀傲,倒是十成十随了你母亲。你既不让步,我便先说与你听。萧缙今有此举,不过是因当日晁高尽献刮掠易家之财后,又吐露一秘以求一生。道他有此计,起因是有一野道为自荐求官,曾向他进言,说易崇既能积金至斗,非全因作荆州刺史时劫商致富。而是任南中郎将时,帅师路经珏山,当夜于山中营,偶助一游仙脱身蛟口。得其点化,言易崇此生之财越散越聚,可挥霍无尽日;然命有一劫,若不渡,则命终财存,恐为祸端。遂另指点一处,言此为“千宝洞”,乃真龙之穴,若能藏千宝于此,则他日虽渡劫败亡,仍可留财福延子嗣,乃百世之利。”
他抿一口茶,又道,“萧缙起先不信,却听晁高道抢掠易家那日,虽财宝举目皆是,然易崇不见恸色,只求他饶恕府上百余性命。后晁高寻机问他可知千宝洞,却见易崇色微作,竟避而不谈。晁高为逼他道出千宝洞下落,使人尽斩美姬家奴,然易崇抵死不言,焚楼而亡。晁高见此状,才愈发信了那野道的话,若非我出面保你,只怕你也同你那八位兄长一道死在北地牢狱里了。萧缙留你兄妹二人久住宫中,大抵是想问出千宝洞的下落。”
易观澜寂默半晌,忽然道:“敢问明公,可信我父藏有宝洞?”
“你问我?”王琰道,“若当真有这千宝洞,你既为易崇后,虽他生前不看重你,但他倘或存了此心,你便迟早能寻出他留下的秘宝。你又为我王家外孙,若能手握巨宝,于琅琊王氏有利无害,我为何不信?只是我若不了解易崇,便不会将女嫁与他。易崇此人,颖悟有才气,却恃才傲物,游侠无行检。这般的人,虽会留下后手,只怕余地也不多,因为他既知死局难破,仍愿殊死一搏。即便真有千宝洞,只怕如今也是一迹难求。”
易观澜闻言,只露出个半涩不涩的笑。王琰观其状,了然几分,转而说:“今日既有此传闻,任凭所言是否非虚,倘若牵涉财宝,世人贯是宁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的。只提点你一句,萧缙其人,行事诡谲,深沉不可测。你久留宫中,终究不便,不仅于名声有瑕,便是日后仕进,于官声也有碍。毕竟当今举仕,须言阀阅,必以文翰,又重品行。若你志在宦途,我自当助你一臂之力,只是王氏出众子弟无数,若想入得我眼,须得看你经营。清谈虽小道尔,然你若能凭此出众,自当遐名天下,便是不能受徽辟进身,虎狼之徒轻易也动不得你。”
易观澜却道:“褒衣博带,挥麈谈玄,乃风雅名士之好,于我这等碌碌之众,只怕是空言泛泛,为辩而辩,令听者藐藐了。今日幸蒙明公教诲,铭感五内,愧难相报。然我来,却是为了与明公所约之事,来取回易崇当年赠与王六娘子的剑。”
原来当年易崇将王嫄领回家后,见其终日攒眉蹙额,似是郁郁不乐的模样,以为是因妊中辛劳所致,又见其常绘丹青,上有璧山叠嶂,下有虎将被坚执锐,正对山景舞剑,雄壮异常。为讨其欢心,特寻世间名匠,打造了雌雄一对剑,命之曰“万仞”、“千山”。易崇执佩万仞,另将千山赠予王嫄,以示爱意。
此事本为一桩鹣鲽情深的美谈,可惜剑刚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