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浮玉自觉依言起身,出去察看。
身后依稀传来阮夫人不满的声音:“都到了京都,您怎么还是把浮玉当做仆从一样使唤?他和朝缙一样,都是你我的孩子呀……”
等阮浮玉掀帘回到船舱时,阮夫人已换上一贯的温柔神色,微笑望着他。
“什么?码头那里闹了事,荆州漕丁和徐氏水手打起来了?”
阮庭松皱眉,阮浮玉更正道:“回父亲,荆州漕丁是自家押粮的官吏……打起来了。”
阮庭松更加不可置信:“区区漕民,敢殴打官员?他们要造反?!”
阮浮玉便把原委说了一通,最后道:“徐氏水手中,多有江南漕丁。也许是看不过荆州官吏盘剥,也有人跟着动了手,才闹得这样大。”
阮夫人闻言垂眸,叹了口气。
阮庭松倒是不以为意。
荆州漕吏盘剥百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荆州刺史这个父母官都没说过什么,哪里轮得到徐家去出头。
他只是略有遗憾:“可惜了,听说此番徐氏家主也在漕船上,本来还想借同行的机会,和徐氏搭上线的。看样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阮朝缙奇道:“父亲,您从前不是总念叨‘士农工商’,商业下贱吗?怎么还想和徐佩珩结交?”
早年曾中进士,是阮庭松极为自重之事。他斥责儿子:
“一介女流,又是商贾,怎配与诗书之家结交!不过是看徐佩珩经营漕运,日渐坐大,不知哪日便将商队伸到荆州来。到时,咱们抢占先机,率先得利罢了。”
说着,望了望码头上斗成一片的赤膊百姓,痛声历数自家余粮所剩无几、红着眼眶的漕丁,阮庭松不耐烦地合上了窗户。
他无意地扫了一眼舱内的某个角落:
“贱籍永远是贱籍。”
*
码头闹出的荒唐事,最终被定性为漕丁私斗——
荆州漕丁与徐氏带领的江南漕丁在卸货时发生矛盾,动手泄愤罢了。
两方人皆被收押,历时几乎一月。
牢狱内,被关押的大汉怒道:“放他娘的屁,睁眼说瞎话!要按这么判,被关的只有咱们兄弟和荆州漕丁?那些黑心的官呢?”
前来保释的徐氏副手一边带他们出狱,一边冷笑:
“郑良,你给老子闭嘴。要不是大理寺还有几个好官,你以为你们只是被关押?荆州漕丁早被安个以下犯上的反民帽子,拉出去斩了!”
他警告道:“家主还在外面等着呢,这几天为了你们到处疏通,幸亏那个许大人还算通情达理……闭紧嘴巴,别乱说话!”
听到徐佩珩为他们奔走,愤愤不平的众人立刻安静了。
纵使徐家家业再大,一介商贾,也无法与朝廷命官相争锋。
经手此案的,正是大理寺丞,许如观。
许如观对面之人,亦是一身男装,身材高挑,英姿飒爽。一眼望去,叫人首先为其从容风姿所动,而无心去探究男女之别。
这些日子,徐佩珩不仅在营救自家人,还在帮荆州漕丁周旋。
许如观脸色沉沉。
一个女行商尚且怜惜民情,荆州的官员却做出这等事来。
只可惜,官官相护。许如观只是六品寺丞,独木难支,无法替他们洗清冤屈,只能改换轻罪,让他们还有希望归家。
就连那日在清风楼中,周仪凭空污蔑徐佩珩和林凤岐——且不说他相信林凤岐不会做出毁女子清誉的事情,就说徐佩珩一直为此事奔波,哪里有空去和人私会?
他想帮二人澄清,却人微言轻。还不如宋凌霄反手拔剑来得有效。
宋家公子有家世可以做后盾,可以潇洒恣意,许如观却没有。
郑良一行人臊眉搭眼地从狱中出来,徐佩珩狠狠飞去一记眼刀。再回头时,对眼前这位许大人添了几分真心感激:“多谢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