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就干，迅速地穿衣拿包，推开房门，入目就是上海以前那种老式旧楼的窄楼梯，她一路沿着扶手小跑下楼，又被她妈打去院子里洗脸刷牙，整个人的状态就是一个身体冰冰凉，嘴里冰冰凉，冰冰凉，心飞扬。

洗完脸又要刷牙，她拿着个像mini版鞋刷的木条条，无语望天。

抬头，灰蓝色的穹隆从头顶开始，逐渐淡下来、淡下来……掩进青色又苍白的雾里。

宋利之打了个哆嗦，感觉更冷了。

她迅速地漱了口水，杯壁都没挨到唇，更不可能把那玩意往嘴里放了。她严重怀疑整个屋子从内到院都有严重的病菌问题。

院门和房门正对着，院门是两开合的瓦红厚木门，房门她也不知道叫什么，就是古代那种一扇扇的窄的雕花的，有六扇，敞开的两扇正对着屋内的一个小圆饭桌。

饭桌上，摆着几个青花瓷碗，装着剥好的白煮蛋，盛着清汤寡水的粥，飘着两根可怜的青菜叶。

宋利之不是个挑食的娃儿，但她吃了两口真不下去了，“妈，我想吃生煎小笼包……要不你给我下碗阳春面、包个小馄饨，实在不行粢饭糕也行呀……”

她妈埋头吃饭的速度明显因为她的话慢了慢，宋利之心里一咯噔，手已经放到了碗上。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妈就伸手，“爱吃勿（不）吃——”

“吃吃吃！”宋利之飞速把碗一护，当喝水似的狼吞虎咽，然后重重把光碗一放，“妈！吃饱了！”

然而她妈正慢慢的把蛋用勺子压碎在粥碗里，并没鸟她。

宋利之露了一个相当狗腿的笑，“妈！你今天这身衣服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你穿旗袍的样子呢！我也想穿旗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她妈终于开口，“快走，否则赶勿上要迟到了。”

宋利之“欸！”了一声，刚跑到门口，又被她妈叫住，“我给侬把辫子编了。”

“好！”

清早的太阳终于升起了，母女二人站在阳光下，阳光穿透阴云，带来灰青白之外的颜色，宋利之觉得浑身都稍微有了点温度。

“好了。”

宋利之甩了甩头，两串麻花辫也跟着晃了晃，“谢谢妈妈！”

“……”

宋利之站在高大的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好了，剧情走完了，外面应该是开放式自由探索世界吧！

她猛地推开门——

青石板路蜿蜒曲折，青瓦白墙，屋檐翘角，并不狭长的窄巷，一眼就看到泥土大街，被γ型的道路一分为二：一侧，一排排古老破旧的平房连甍接栋，门板悬挂着各式各样白色幡布，上书“丁娘子布莊”“丹鳳茶樓”“名醫堂”……门前摊贩众多，矮木桌竹编椅，摊前均冒着腾腾白雾；另一侧，鹤立鸡群的显眼高楼，尖形双拱屋顶，木雕贴面，天蓝色彩绘，装饰金色百合花图案，明晃晃的欧式建筑，装着极其简陋的繁体灯牌。中心街道来来往往的人们，穿着纯色且统一的短扎和长褂，眼睛、嘴角都下垂，涣散又无神，溜肩，驼背，佝偻着挪动，彰显着这个年代再显眼不过的时代气息。

册那。

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