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半靠在父亲的怀里,有些小心翼翼地,好奇地往窗外看。
路灯昏沉,像拖着根发了芽的豆子,一根根划过车窗,斜塔一般地印在小豆子脸上。
“你女儿多大了”,司机开着车,像聊家常一样地问。
狄安立马警惕起来,用手捂住女儿的脸。
司机见了,有些不悦道:“我说你们这些搞案子的,做人真是无趣极了,问问有什么关系?”
后排仍然没有声音。
“我马上要退休了”,司机说道,“老大不小今年刚得了个女儿,不过就是问问你,要真和你的事儿有什么关系,领导会派我送你?”
狄安稍稍放开一些掌中女儿的脸,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不停地摇头嘘声,一副看不惯后座男人的样子。
“叔叔,要吃糖吗”,小吉子问司机。
“什么糖”,他先是没反应过来,然后很快乐意地答道:“好啊,多懂事的孩子。”
她从衣服前兜里摸出一颗奶糖,一步步学着海灵的样子剥开糖纸,然后喂送到司机师傅嘴里。
“谢谢,谢谢啊”,那男人含着糖囫囵不清地说着,心情很好。
小吉子缩回父亲的怀里,抬头朝他一笑,玩弄着颈间的项链。
“睡一会儿吧”,狄安说,“你醒了就是下一个城市了。”
“我不想睡”,女儿突然问道,“爸爸,我们国家很大吗?”
“对。”
小吉子点点头:“今天晚上,我第一次觉得国家很大,我们有很多很多地方可以去。”
是吗?狄安心里苦笑,不禁感叹孩子的天真。
“你想去哪”,父亲问。
女儿嘻嘻嘻地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知道有哪些地方呀,我想去有山有水的地方,山是那种高高的山,像刀砍断了一样。”
“小姑娘,那叫断块山”,前面的司机接话。
“这样吗”,小吉子继续说,“山上面有很冷很冷的雪,水也是很冰很冰的,人们讲话都呵着白气。”
狄安说:“听起来,像西南方向的城市。”
“爸爸,你知道吗,我原来就生活在那样的地方。”
“什么时候”,他疑惑,女儿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离开过北舞渡。
“就是以前啊”,她很天真地说,像是在讲童话,“有个天使问我要选谁当爸爸妈妈,我就选了你们。”
“为什么”,狄安有些疲累,还是警惕地看着周围。
“我看你俩关系好像很好,另外的爸爸妈妈总是吵架。”
“尽胡说,你怕不是做梦。”
“是做梦呀,爸爸,那个天使昨天要来接我了,我们要一起回去那个很冷的地方。”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女儿有些睡意,“她说现在那里不冷了,春暖花开,一路上可以看到很多东西,有绿色的山,白色的,脚很细很长,像两根筷子一样的鸟,头上有红色的毛。水是很蓝很蓝的……”
女儿的声音越来越小,狄安闭上眼睛,像被催了眠。
司机不说话,把车开得又平又稳,一豆一豆的路灯杆子闪电拉丝般缓慢地划过车窗。
突然,车轮加码的声音越来越大,影沉沉的暗夜里,身后像是驶来催命的快车,从两道夹击他们。
狄安迅速睁开双眼,扭头向后看。果然有不止一辆车逼过来,它们毫无遮掩之意,亮起大灯,甚至有些疯狂地按动喇叭,鸣笛声一重接着一重,滴滴滴滴地袭来。
“快开!加速!”,狄安捂住女儿的头脸,对司机大吼。
白色的强光射得司机明显有些慌了,他左右转动着方向盘,右脚踩深油门向前加速开去。
身后的车队仍旧紧跟不辍,眼瞧就要追了上来。
“再快!”,狄安又叫,心下同时生出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