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从秋野府到山见泽的蒸汽列车,总共要运行十八个小时才到目的地。明善怕小孩在漫长的旅途中太无聊,临行前从书店捎走两本新书,又为了安静买下了一整个包间的票,所以这个原本容纳四个人的小隔间里,现在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宽敞地隔着一个桌子面对面坐着,一个摸出文件在用钢笔写东西,另一个看似专心地看书。
“看似专心”,但不破染月心思早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了。
究其原因,其实有些复杂,首先是因为她整个身份都是假的。她不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她本来已经十九岁了,其次这里也并非是她曾经生活的时代,她来自五十年后的和国。
此时的和国才经历了一次被后世称为“护秋之战”的战争,起因是北境贵族的叛乱。而在这之后的二十年里,短暂的平静之后,和国境内、境外战乱迭起,故而这件事在历史上的记载,就只是被描述为二十年乱世的开始,并没有非常仔细的记录。
从此时算起的三十一年后,不破染月出生,她是个从没见过父母的孤儿,记事起就生活在秋野府一家很小的教堂孤儿院。院长是个年龄颇大的神父,靠信徒们的捐赠支撑孤儿院和教堂的开支,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收留的人数一直维持在十人上下。不过教堂藏书颇丰,不破染月的记忆里,自己泡在书海的童年里一直充满了那种纸张和油墨的味道。
十三岁之前对神父的印象都是很好的,虽然生活不富裕,但是他把小孩们都送去了学校接受教育,何况每年主的诞生日神父也会准备丰盛的晚餐和新衣服。
一切急转直下是在十三岁之后,警察持枪在深夜破门而入,将神父逮捕了起来,宣称他是一个流窜多年的连环杀人犯。神父在被抓的时候没有一点反抗,只是让所有人都不要离开自己的房间,一边请求警察不要吓到孩子们。教堂栅栏外警车闪烁的灯照亮了这一片街道的夜空,明亮又刺眼。
不破染月趴在窗口向外看去,神父被两个魁梧的警察押着,身体佝偻头发花白,还强撑着用布满皱纹的脸微笑和她对视。
早慧的她知道,这应该就是“父亲”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眼了,于是也皱着脸尽力向他扬起笑,在一个很丑的笑脸里目送他被带走。
后来事件见报,社会上的救助人士来教堂处理这帮小孩,有一个小男孩运气好被富裕人家领养走了,剩下的大部分人都被送进了秋野府公立的孤儿院。不破染月继续上学,她很聪明成绩优异,在学校也交到过很好的朋友,只是中学读完后,每一个求助渠道都找过,也没有人愿意负担她大学的学费。
于是解决办法很简单,她年龄也到了,不该再留下“瓜分”给更小的小孩的救助资金,就像以前那些从这道铁门走出去的大孩子们一样,不破染月收拾东西离开孤儿院去打工。她把所有不看学历的工作搜集起来,然后挑选,尽力找到适合自己的那份,因为她想攒足够多的钱,或许几年后自己还有机会去读大学。
只是因为生了一张格外漂亮的脸蛋,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时,总有人对不破染月不怀好意,她领着微薄的薪水一一应付后,望着公寓外破旧的街道和苍白的月色,心底不却免升腾起难以言说的疲倦。她打开自己的存款余额,数字看起来距离那个于普通人来说触手可及的理想还是那么遥远,可这份期待与执著已经是她心底仅剩的半盏灯了。
单调压抑的生活持续了两三年,终于被幸运眷顾了一次,她被路过的驭灵师留意到了,那位前辈发现她有些驭灵天赋,恰好当时也还没有超过学院培养的年龄限制,于是推荐她去了官方的森叩驭灵学院,而且学院对于她这种条件的学生免收学费。
在反复确认这件事是真的、自己没有遇到骗子之后,不破染月辞去了工作,脚步轻快地回到公寓收拾行李。她那么期待,哼着歌整理屋子,难得地想要用存款给自己添置一些新东西。听说森叩的条件很好,毕业了可以直接保送进驭灵军,就算不走这条晋升途径也能以驭灵谋生……一面打电话告诉友人关于自己的好消息,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