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吴驹赴约。 二人相约在武遂附近的易水,正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那个易水。 现在正值十月,草木繁茂,天气晴朗,易水周围一派生机勃勃之景,没人会觉得在二十年后会有一个刺客从这里踏上刺杀秦王的不归路,只会觉得这是个适合出游的好地方。 在河边的亭子中,摆上数坛烧刀子好酒,吴驹先至,不一会背着筑盒的高渐离也到来了。 “高兄!” “诸葛兄!” 吴驹起身,二人笑而作揖,随后落座。 吴驹为其斟满酒,同举杯,饮尽。 高渐离咂舌:“好酒!” 他能品尝出这酒比酒肆里卖的口感还要更绵密一些,一口下去身心都舒畅了。 “特意从酒肆中取的,好曲自要配好酒!”吴驹笑道。 高渐离颔首:“诸葛兄说的是,你费心了!” 吴驹从一旁的食盒中取出一些小菜和水果、点心放在桌子上,总不能干喝酒。 二人没有直奔主题,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 出游嘛,要的就是这个气氛,要是开门见山,刚坐下来就击筑作诗,那和社畜上班有什么区别。 适时,吴驹问:“高兄对天下大势怎么看待?” “不关心。”高渐离摇头:“我无意于仕途与军旅,天下风起云涌,和我一个乐师又有什么关系。” “那高兄又怎样看待秦国?”吴驹又问。 “秦如虎狼雄踞西方,意图吞并天下,但同样与我无关,有韩魏赵楚抵挡秦国,我觉得秦国想统一天下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高渐离一边小酌一边说道。 或许是高渐离对政治和天下大势不够敏感,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是燕国人,和秦国不接壤,接触并不深,秦国在过去数百年也极少把军队和战车开到这片土地上,反而是赵国在年前与燕国展开过鄗代之战。 如果换成是韩魏赵几国的百姓,或多或少便会忧虑天下大势,甚至是因为战争带来的苦难而仇视秦国了。 高渐离抱有这样的想法让吴驹暗自点头,起码日后若有以真面目真姓名示人的时候,不用担心高渐离仇视自己。 “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吴驹说道。 高渐离琢磨了一下,笑道:“是也,我本燕南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于我而言,筑、曲子、诗文、酒,还有三五好友和亲人已是为数不多值得在意的事情了,其他的,我不愿想太多,想得太多就会累。” “同为爱酒之人,你与我另一位好友倒是颇为不同。”吴驹感慨:“他是韩国宗室,很有抱负,想要匡扶国家,不过道阻且长。” 高渐离点点头:“人各有志。” 他虽然不关心政局,但大致知道韩国的情况,对这种人很佩服。 他好奇的问:“诸葛兄很有身世吗?竟然能认识韩国宗室?” 吴驹呵呵一笑:“偶然结识。” 他掏出一包纸巾擦了擦手上沾到的酒水。 “这是何物?”高渐离问。 “纸,不过不是写字的纸,要更加柔软,用来擦手,或者如厕之后使用是不错的选择,我从秦国带来的。”吴驹说。 高渐离拿了一张摩挲着,连连颔首:“秦国如今真是蒸蒸日上,日新月异,这也是吴驹发明的?” “正是。” 吴驹说:“酒喝的差不多了,不如请高兄奏乐一曲如何?” “正有此意!”高渐离一下子眉飞色舞起来,取出盒中筑,放在桌案上。 深呼一口气,高渐离拿起竹尺,面朝易水,奏起乐声。 筑的声色悲亢激越,但如此良辰美景,与好友把酒言欢之时,高渐离显然也不想奏一曲悲歌扫兴,所以乐声悠扬,与“水”的主题相和。 前半段仿佛细水长流,有上善若水之柔。 中间转浑然厚重,有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胸襟。 后半段转而慨然,有巨浪拍岸,百川汇入大海的气势。 一曲终了! 闭眸欣赏的吴驹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满是赞赏。 适才他全身心沉浸在其中,饶以他那三脚猫的音乐鉴赏水平,都能窥出一二奥妙,当然,奥妙是其次的,主要是意境,只是听曲子,却像是身临其境一般,当世仅见! “啪啪啪!” 吴驹鼓掌:“好曲!妙!太妙了!” “诸葛兄谬赞了。”高渐离哈哈大笑。 “好曲便配好诗,高兄为易水作曲,我也为水作诗。” 吴驹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缓缓吟道:“百川东到海!
第五百四十三章 高山流水遇知音(3k)(1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