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阿菲娜……兄长！长姐！！”

她又去拽一旁少年的衣角，眼睛里浸满泪水，淡金色的长发被泪水沾湿，一缕一缕贴在脸上，卑微又可怜。

“戴乔娜，这是父亲的惩罚，你求我是什么意思？”少年只是挑了挑眉，淡漠一笑，那神情甚至与他的父亲已经有了几分相似。

而她的长姐阿菲娜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她，仿佛在嘲笑自己亲妹妹的无能。

特蕾西在一旁挽起自己亲哥哥的手臂，似笑非笑地垂眸，看着凌乱不堪的戴乔娜，眼神中居然有几分愉快。

这就是荣耀的荻纳斯家族。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血缘关系只是他们虚伪又神圣的借口。

芙洛拉在这里长大，权谋纷争是她生长的土壤，栽赃陷害是她生活的背景音。她和这个世界上其他十六岁的女孩不一样，她从小就学会了伪装，学会虚伪假笑，学会见招拆招。

这一切是被迫的，她要是学不会，那她根本就不可能站在这里。

但她厌恶这一切。

她厌恶每个人内心比冰还冷的温度，厌恶在做事之前权衡利弊，厌恶成为既得利益者，厌恶他们的自命清高。

圣书上说，神明有令，堕神当死。

因为神明应当禁欲，应当悲悯，应当淡漠，应当圣洁。当神明拥有了人的七情六欲，出现私心，那祂们就是不洁，就是堕落的神，祂们将被罚下神坛，遭到世人的千百唾骂。

神本来就应该无欲无求地坐在神坛上，神怎么会有情感呢？

人们不屑地笑着。

堕神当死，他们说。

可是……芙洛拉看着这座世界上最雍容华贵的大厅里，所有的既得利益者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丑态百出的样子，垂眸。

人才应该死，她想。

有的时候，人真的比神恶心太多太多。

“父亲，以众神之名，您宽恕戴乔娜这一次吧。”

芙洛拉缓缓抬眸，说道。

特蕾西和她哥哥同时瞥了芙洛拉一眼，眼神里分明有几分怒气，像是在遗憾一场即将到来的好戏又没了。长姐阿菲娜同她的母亲一样，从头至尾不予理会，仿佛事不关己。

或许，戴乔娜死也没想到，最后愿意救自己的，居然是自己一直在针对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而她自己最亲近的兄弟姐妹和父母，只冷眼相待。

“你说什么？”

灰发的男人把黑色的皮鞭放回了托盘，回过身来问她。

芙洛拉提起雪白的裙摆躬下身，重复道：“请您，宽恕戴乔娜。”

“她也都是无心之言，我也没有计较。”她垂眸说道。

“既然作为当事人，我可以原谅，那父亲就没有必要为我惩罚她。我相信戴乔娜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言毕，她向戴乔娜递了个眼色，戴乔娜瞬间会意，跪着说：“是！我知道错了父亲！”

男人根本没去管身后的戴乔娜，只是死死盯着面前芙洛拉的眼眸，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半晌他笑了，朝着那个端着托盘的侍女挥挥手，示意她退下。芙洛拉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戴乔娜也是脱虚般的瘫在地上。

一场血雨腥风还没开始，就已落幕。

“戴乔娜毕竟是犯了错，那就芙洛拉与戴乔娜同罪处理，关禁闭三天。”男人最后这么说道。

实在是很轻的惩罚了。

芙洛拉被几个侍女领着去禁闭室时，走廊划过几道银色的月光，望舒疏离，若即若离。

一切都在月亮的谎言里轻轻吟唱，就像诸神黄昏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