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他自己的躯壳却好似在消解,直至他的手指都变得有些虚幻般的透明。 凝禅猛地从要坠入的深渊中醒了过来。 她倏而睁眼。 虞别夜如墨般的长发已经全都变成了雪色,原本就苍白的肌肤此刻如琉璃白翡,他轻轻翕动眸子,看向虚空,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 “谁说的?”虞别夜勾唇:“你要天塌,我却偏要她,得偿所愿。” 随着他的声音,最后一道来自他身上的灵息也终于打入了凝禅的体内。 他的身影比此前更缥缈了一些,雪色的长发飞散开来,扑落地面,像是覆了一层晚秋的棠梨花。 凝禅怔然看着他,低声道:“虞别夜。” 她有千言万语在心头,末了到嘴边,却竟然只剩下了他的名字。 “你为何要为我做到这一步?”凝禅终于道:“这里不过是一方小世界,或许拿到那样至关重要的东西后,这里就会坍塌,我们大致都会神魂归位,你又何必……” “你也说了,是大致。”虞别夜道:“倘若没有呢?倘若没有的话,死的人,是不是就要换成是你。” 凝禅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虞别夜抬起手,按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之后所有的话语。 “人本就有一死。”虞别夜露出了一个凝禅从未见过的笑容:“能因你而死,我死得其所。” 他抬起手,抚上凝禅的头,将她拦到自己怀里,再轻轻亲了一下她的发顶。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手指上的痕迹是什么吗?” 虞别夜轻声道:“那是你的头发缠绕在我的手指上,留下的痕迹。” 他边说,边将凝禅一把向着那个漩涡的方向推了出去。 漩涡的吸力太大,他这一掌又用了最后仅剩的灵息,凝禅猝不及防,便是再向着虞别夜的方向伸出手,也无济于事。 世界在坍塌,原本光鲜的一切都在褪色风化,整个世界都像是要被迅速遗弃在背后的荒原。 长风吹过,虞别夜的身影像是一抔白沙般,变成了风里缭绕的白色雾气。 凝禅的目光开始变得涣散,谢柏舟和祝婉照还在苦苦支撑,然而凝禅一把掀翻了这一处世界的规则后,他们的命珠暗淡,显然也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便要沉睡昏迷过去。 没有人能反抗这样的天象。 整个世界都像是要被彻底归零,变成好似从未出现过的虚无。 但却还有人没有闭上双眼,认命等待这样如同天罚般的末日降临。 是阮龄。 他手里紧紧握着凝禅给他的剑,剑气并不精纯,只堪堪足够将他周围的那些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雾驱散看来。 他仰头看着凝禅,在与她对视的刹那,拖着颤抖的哭腔,大声道:“我会撑住的——” “我要保护——” 后面的话语凝禅已经听不清楚。 但她看到了他的口型。 他说,他要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和这个世界。 保护吗…… 彼时山雀小妖在自己面前挥剑嬉笑的样子一闪而过,她的余光看到谢柏舟和祝婉照已经终于体力不支地昏迷了过去。除了阮龄支撑的那一隅之外,世界已经全部褪色变成了黑白灰三色的浓墨。 然后,所有的一切骤然暗淡。 再倏而亮起。 光线有些刺眼。 像是沉睡了很久以后,猛地洒落在面上的剧烈炽热阳光。 凝禅猛地睁开眼。 一片静默。 凝禅环顾四周,只见自己浮空站在一片全然纯白的空间之中,这里空无一物,除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