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一眼四周,裙裾掠过门槛,只看见屋内摆设。青玉的瓶,乌木的雕件。
穿过这暗沉沉的堂屋,面前又有两扇闭紧的房门。
她轻轻伸手去推——由开启的门缝中溢出一线光明,及至豁然开朗。
不同于堂屋内的暗沉,这里春光融融,给一切事物都增添了一层暖意。
楠木架遮挡住视线,然而隐约可以从空格子里窥见一道覆着柔光的朦胧身影。
成琴狐疑绕过那片遮挡,得见全貌后,惊讶地发现原来是一位衣妆楚楚的年轻姑娘。
她安安静静将头歪靠在窗边,闭目倚坐,像是睡着了。
成琴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身上,悄声靠近了一步。
“——别碰她!”
一声蓦然发起的喑哑而含有怒意的嘶喊后,三枚金针已然凭空飞来,将将刺破成琴抬起的衣袖。成琴动作一顿,驻足侧目,面不改色心不跳,当即反手一挥,三枚金针排成一列,被齐齐钉在了柱子上,那力道引得针身一阵颤响。
然而还未等她完全看清楚,迎面又忽然撞上一把石灰粉飞洒下来,雾蒙蒙一片。
待到那白烟淡了,她再看去,只瞥见门口一角匆促消失了的衣袍下摆。
成琴眸光微沉,也不急着追,反倒转头看了一眼空了的那把交椅,不由地若有所思起来。
园中小路静谧。悠悠摇曳的树荫下,满目斑驳的春光。
长影斜在脚边,连接着一轻一重的脚步,摩擦在地上,发出缓慢的低沉的声音。
成琴站在一片阴影底下,也不知站了多久。她直直望着前方不远处那个跛足的背影,终于开口道:“那户人家的孩子,是你杀的?”
那人听见声音,蓦地身形一顿。暖风吹起他遮挡在脸侧的长发,又纷纷落下来。
他只是这般驻足停留了片刻,又继续向前走。只是这一次,脚步快了些,也显得更加吃力。
成琴在后头紧追不舍。韩升就只抱着怀中那个仿佛沉睡的姑娘,一步拖一步,走得并不容易。
见他摆明了要无视自己,成琴干脆一下闪身到他面前,挡在半掩的大门内,目光探询,直望进他的眼睛里去:“你和外面的那只妖,究竟是什么关系?”
韩升先是惊讶于她忽然的现身,然而只是短暂一瞬,就又很快垂下眼去,好像十分轻易地,就接受了她这类异于常人的举动。
他是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也就无所谓哀乐。
如此人生沉暮,与年岁无关。
韩升别过眼,声音低沉沙嗄,答非所问道:“那孩子本就已经无药可医。”
话音才落,但听半空中一声清厉的剑鸣,韩升此刻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成琴眸光一顿,亦想到了正在外头的江宁——
无形笼罩在韩家医馆外围的灵力遭到倾覆,便是梦境破碎,如断壁颓垣,正从四面八方轰然陷落。
江宁持剑发力。眼看那柄向无名道长劈面而来的光刃瞬时后退,雾色之中现出妖形,凝作一个斗篷遮面覆身的黑影。
那黑影轻一拂袖,几道寒光飞射,利器破风而来,迎面直击向江宁。
便听得连续几下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江宁不断变换招式,剑气袭人,快如闪电,一面推进一面将那些个利器纷纷截落。
待要与那只妖正面交锋,却见雾气缭缭,那黑影一下变得如梦似幻,仿佛一滴水落进水面,自中心朝四周荡漾开。
那身影浮在水痕之中,若隐若现,再一细看,竟是变幻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分身来。
一生二,二生四……
江宁被越来越多的分身团团包围,双眼横扫过这些变幻的影子,根本难分虚实。
有结界如水波,正不断推移升空,缓缓在头顶上方交融,仿佛是隔绝出一个新的空间,将他网罗在内。
外界的一切都像是投映在水波中的浮影,摇曳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