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无援、不知所措。
他沉默着,不知道自己的一张脸变得苍白。
“坐过来一些吧。”与平日无异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
他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什么?”
“既然你没带书,那只好我俩拼一本了。坐过来一些,才看得见呀。”
晚上,高烈又钻到他的被窝里,似乎是还担心他因为白天的事有所介怀。
这让自己年纪也不大的游梦龙感到十分惶惑。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熨帖的幼童呢?
“我看呀,母亲不是给我找了个伴读回来,倒是给我找了尊菩萨回来。”
“什么意思?”
“得小心供着,小心照料。”
“……”
“哎呀,我不是说你不好,更不是嫌你麻烦。我高兴呢。”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你真的是天上来的菩萨,所以才叫我觉得这么面善的吧。”
“我在殿下眼中,真有那么好吗?”
“有啊。要不是……我真想长大以后嫁给你呢。”
“要不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你有小名吗?成日里你啊你的叫着,也太不亲切了。”
“没有。”
“那我就擅作主张了,叫你阿音可好?观音菩萨的音。”
听到胸口传来噗嗤噗嗤的笑声,游梦龙也跟着笑了起来:“好。”
“对吧?这个字不仅有佛缘,念着好听,字形也好看,和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相配得很。”
当高烈窝在自己怀中入睡的时候,游梦龙忽的感到了“活着”这件事的美好之处。他第无数次开始幻想: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个女孩就好了。
而这一次的情绪与以往的都不相同。曾经这样想是为了逃避痛苦,这一次却是因为向往幸福。
可是,是不是他根本就不配去肖想“幸福”这个词汇,所以上天才会在他刚刚看到希望的时候,就将这一切通通打碎了呢?
那是他入宫后的第一个除晦日,高烈说想去延王府看看母亲,于是国婿便命人准备了车马仆从护送他出宫。
而游梦龙也想趁这个机会正式向延王表达谢意,于是与高烈一同出行。
正如高烈当日所说,他自小在宫中长大,至少在有记忆以来便没有亲眼见过不周城的风景,所以此次出行令他倍感兴奋。
看着他那张稚嫩的脸上显露出来的单纯的、天真的喜悦和激动,游梦龙也不自觉地心情畅快。
他和高烈一样,从小被禁足于乐阳侯府,对世界的认知只有家中的一小方天地,以及姆妈给他讲的无数个睡前的故事,能在大厉最繁华的都城巡游街景,对他来说也是一项难得的经历。
“停车,停车。”一直掀起帘子东张西望的高烈被街边贩售的物什吸引了目光,忍不住叫停了车夫。
小小的身影丝毫不顾形象地跳下车,奔向路边一个做生肖布偶的摊贩。游梦龙和姆妈跟在她身后一同下了车。
那摊上红黄蓝绿的一片,是民间手艺人用各色碎步拼起来的玩意儿,做工意外之精致,在摊头摆了一大片,看上去可爱而喜气洋洋。
游梦龙倒不知道高烈竟还喜欢这样的小物件。
“阿音,你属什么的?”小世子眨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问道,但很快又自答了起来,“我属狗的,你大我三岁,是属羊的吧?”
游梦龙笑:“殿下算得真快。”
高烈从摊子上取下羊和狗的布偶各一只,喜滋滋地将其中之一塞到同伴的手中:“一人一个。”
身后,随侍的仆从及时地将钱两数给摊主。
游梦龙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那只布偶,是高烈所属的狗,尾巴高高扬起,张嘴做吠叫状,凶狠中带着浓浓的憨劲,在他看来还真与小世子有几分神似之处,不由得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