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言雪是一国之君,虽然年轻得要命,但他的确像一位合格的皇帝一样,不仅做什么都做得很好,而且金口玉言、一诺千金。
当初整个门派的弟子不过三十余人,门派在山上,平常既空旷,又冷清。
天降大雪,天下间白茫茫一片,地上的积雪已经到脚踝,空气中充斥着冷冽的气味。
几粒雪落在叶茶的脸上。她收起剑,准备回去,一回头,却看见一个少年站在她后面。
她不知道是雪更白,还是少年的脸更白。
直到多年后小师弟消失不见,她才知道他叫乌言雪。
少年双手抱胸,脸簇拥在锦衣里,就那么盯着她,不说话。
想必这位就是新上山的小师弟了。
当时叶茶的年纪还小,存在着在同龄人面前出风头的心思,当即抽出剑,挽了一个漂亮、复杂、威风凛凛的剑花,这才把剑收回剑鞘。
乌言雪臭着脸看完,脸色梆硬,眉目间却隐藏着不明显的惊叹。
叶茶心下得意,面上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你就是刚刚上山的师弟吧,以后你就叫我大师姐,有什么就来找我。”
乌言雪长大时就像神经病一样讨人厌,小的时候虽有苗头,但到底没有那么明显。
他点点头,双唇抿了又抿,表情变了几番,才屈尊降贵开口,“这是什么?”
叶茶自小在山中长大,鲜少同世人接触,像一只野猴子一样,对什么礼节不礼节的毫不在意,单纯只是觉得乌言雪扭扭捏捏,想要的样子很搞笑。
她在心底快要笑死了,忍到肚子痛,“只是一个普通的剑花罢了。你要学也行,但我只有申时有空,你若是真的想学,就在那个时候来找我吧。”
唉,人们说“三岁看老”果然是有理由的,乌言雪小小年纪已经能看出日后的神经病样子,叶茶由小到大不守约定的性子在当时已经初见雏形。
说完后,师父碰巧过来将乌言雪领走,乌言雪头也不回。叶茶回到屋里,仔仔细细完成每日挥剑三百下的任务,挥完后便将这个约定完全抛在脑后。
后来她被乌言雪找上门,经人家提醒才想起来这个约定。这下子她不好意思再敷衍人家,每日的申时准时出来教乌言雪练剑。
叶茶是天生练剑的材料,有天赋的同时还很勤奋;乌言雪没有天赋,但他是山上最勤奋的人之一。
叶茶不记得那几年乌言雪在她面前发下过多少誓了,总之他说出口的东西,就一定会做到;剑术同样突飞猛进,后来甚至比过了几位平常不甚用功的师兄。
……或许那时已经为他们二人拔刀相向埋下了伏笔。
叶茶强迫自己跳过回忆,将思绪转回现在。
乌言雪的长发垂落在地,原本用来绑头发的带子一半被他缠在手上,一半被虚虚抓住在他的二指间。因为没有得到答案,乌言雪咧开嘴,露出雪白而锋利的牙齿。
乌言雪虽然生得高大,但他毕竟是个药罐子,年少时的习武生活也没能让他有什么夸张的肌肉。他懒于理发,两颗琉璃似的眼珠子常常被眼皮半掩住,平常像个阴沉的大魔王。
但此刻他将双眼全部睁开,露出森白牙齿时,却像一只野犬。
时时刻刻准备咬住人的咽喉,伺机给予致命一击。
大太监不敢插嘴,汗毛直树,同时留心乌言雪周身的气息变化。
眼看乌言雪越来越沉郁,大太监手心渗出汗渍。
叶茶自小将心思放在练剑上,为了剑术大成不择手段,心思纯粹得可怕。
现在她要开口说出今生的第二句谎言:
“大师姐自得到核心剑法后便一直在闭关,整个山门无人知道她的下落。”
叶茶微微睁大双眼,这是她在紧张时无意识出现的小动作,“如果陛下需要,以后有消息时,属下必定第一时间报告给您。”为了使自己更可信,她又补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