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同僚本就犯了嘀咕,此刻也被老宋这句话提醒了,这同僚是个东风吹往东边跑西边吹往西边走的人,立马见风转舵,冲着那差人道:“人死不可复生,再追究也没什么意思,以我看,咱们把死者拉回去,该火焚火焚,让老人家早上姚天才是正理!”
那差人却是脸面上有些下不来,嘟囔着道:“按你说的,这事就这么罢了不成?”
那同僚冲她摆手,说官话充好人,面上的神情要多正义就有多正义,“罢了,罢了,咱们堂堂大女子,为难个孕夫,没得被人笑话。”
这同僚生得个子高高的,下巴尖尖的,飞眉立眼高鼻梁,面容本有些戾气,此时做出正义的神态来,就把戾气化作了威严,让人不敢同她争论,那差人不自觉地就噤了声。
那知客男子老宋也很机灵,听两个差人这么讲,立马吩咐手下去拿文档和笔墨来,让这两个差人在文档上填写所见所收。
那同僚爽快地接过毛笔,把该填的全填了,在死者有无至亲那一栏上仍旧填的无。她在这点上动了点脑筋,虽然眼下已知死者有个养子,但她若填上有,那将来这差人万一反悔了,拉着那养子打官司,还是会牵连到她,不如直接填无,把后患消弭在萌芽状态。
填好之后她先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拽着那差人也签上名字。那差人不大乐意签的,脸色很是不好看,同僚连连捣差人的袖肘。最终那差人还是签了,签完之后,愤愤地把毛笔往地上一掷,毛笔掉在地上,滚出了五尺远。
小莫瞧她脾气差,当场就要发作,被老宋一把拉住,老宋冲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当忍则忍,把这座瘟神送走才是最紧要的。
那同僚最后从怀中拿了一方小印章出来,老宋紧走两步,亲手呈上印泥,那同僚用力一按,把赴姚园的印章结实有力地落在了文档上。
老宋看这同僚做事利索,也就不再给这同僚说难听话,让手下拿了两个一两银子的小银锞子出来,当着众人的面递到这同僚手上:“些小碎银,不成敬意,二位娘子请笑纳。”
那同僚瞧了一眼小银锞子,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来,但嫌弃归嫌弃,蚊子腿也是肉,她仍旧是伸手接过去了,并且递了一块给那个差人。
小莫在旁边瞧见老宋拿银锞子,心里头可就有些气,但他这阵子已经不似刚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那么诸事不懂了,他眼下已经知道对付这样的刁差就得文也来得武也来得,打个巴掌得给个甜枣,当下咬牙忍了这口怒气。
那同僚待那差人收了银锞子,便与那差人一起把死者抬进赴姚园专用的广柳车中。而后那同僚喊上一声“姚天路遥,水阔山远,雨洒风飘,早些启程喽”,声音悠长嘹亮,宛如神曲临凡。老宋和老杜带头喊一声“我等送行喽,一路好走哟。”
那些与死者相熟的老年男子全都跟着喊“悲苦一生喽,一路好走吧,姚天清美哟,莫再回头啰。”声音肃穆苍凉,有无限伤感蕴含其中。
小莫还是第一次听这样的声音,不觉得呆了一呆。
那差人在送哀声中,驾着广柳车往大门外走。车子即将出大门,老杜和老宋带着老年男子们一起向着广柳车挥手。老杜擦了一把眼泪,老宋神情凝重。老年男子们则大多数面无表情,他们大部分人都比老杜和老宋年长,已经见惯了生死,对这新发生的生命的消亡已经没有过多的情绪了。
车子缓缓地出了大门,那同僚和差人全都坐在了车头上,两个一齐挥鞭,驾车的两匹马儿打了个响鼻,拉着车子在漫天飞雪中疾驰而去。
小莫盯着车子远去的背影,湿了眼眶。
“主管有身子的人,不可伤情,进去歇着吧。”老宋瞧见小莫神情凄切,恐他动胎气,连忙上前劝他进内休息。小莫嗯了一声,还没转身,那守门的老年男子及时地走上前去把安远侯赵湘不肯回府,此刻携正君在外面雪地里等候的事禀奏了一遍。
小莫有些意外,他印象中赵湘是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女妹,他方才那么说了之后,还以为赵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