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央拎着小包,上协和医院的高干病房看爷爷。
爷爷在北美当了一辈子的汉学教授,到老了,还是讲究落叶归根。
去年的手术理论上十分成功,但也彻底把老人的身体打垮了,从此不能再下地。
宛央把朱园修整好的照片印出来,一张一张放在爷爷面前,爷爷看得目不转睛。
宛央这个朱园主理人当得苦哈哈,却不可否认,这座遗世的园林实在是个香饽饽。
园子此前虽然破败,却地理位置绝佳。地处三环内,附近就是高楼云集的CBD,若是挂牌出售,交易额将是个天文数字。
这些年朱园一直被爷爷把持在手里,家里人只能等着将来老爷子百年,人人分一杯羹。哪想到他突然拍板将整个园子都给了宛央,叫她一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宛央也明白,她一个年轻女孩,手中没有权势,便犹如稚儿持黄金过闹市。保护不了这样巨大的产业,只会招来祸患。
但是她一想到爷爷在手术前,插着喉管说不出话了,也要拼着力气在纸上歪歪斜斜写字,叮嘱她一定守住朱园,不要落在别人手里,她就无法推卸。
朱园是爷爷长大的地方呀……
爷爷将照片一张一张看过,忽然握住宛央的手,“央央啊,等我走了,你就把我洒进永定渠里,这样,我能顺着水系回家,以后你看见池塘溪水,也知道那是我。”
宛央眼睛酸涩得要命,不住地摇头:“您还要看着我把园子修好,还有,看着我结婚生子。”
“是了,等园子修好,央央还要带爷爷回去看看。”爷爷弓着背一阵咳嗽,露出被针头扎得青紫的手背。抬眼看见小孙女带着郁色的双眼,他宽慰地说笑起来,“覃家老头跟我说,他们家的两个小哥儿都生得好,撺掇我什么时候让你们见见。我却想着,世上有谁能配得上我们央央呢……”
宛央怕自己开口露出哭腔,只能用力点头。强忍着,直到探视时间结束了,才躲到外面抹眼泪。
隔壁病房,和爷爷同时入院的老人刚刚咽了气。
听见护工说,“早上还说要吃白菜馅儿的饺子呢,中午人就没了。”
宛央轻轻打了个战栗。
爷爷把她从小看大,现在,轮到她把一生背井离乡的爷爷带回幼年的乐园。
朱园一直在那儿,她当然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折腾,可是爷爷又能等她多久?
宛央站在病房走廊尽头,有护工经过她身侧,停下来问,“小姐,你还好吗?”
“没事。”
宛央垂首抹干净眼睛,拨通了电话,“爸爸,周末和覃家少爷的约,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