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大雪息,栎城曾家。
栎城里一家大茶楼里闹哄哄的,虽然说,已至午时,可是来喝茶的人却只多不少。
按照旧年里的时候,这茶楼应该是少客的,冷冷清清、寥寥几人才是当季的本色。可谁知,这今年却是个大不一样。
这大茶楼里的上茶的、煮茶的、擦桌的、引客的、倒茶渣子的……通通都忙活坏了。
人挤人,人挨人,人骂人,人叫人,来人唤声‘小二’,就拉长了音,似是要比较一般,大吼加小叫,男声加女声。
捶桌的,怒吼的,摔碗的,来客身上不见多少银两,这脾气倒是显张。
总而言之,这茶楼里,现就是一个煮沸了满锅石子的大铁锅,正闹腾着呢!
话说,来这里的饮茶客,人家嘛,说是‘闲人’,倒也不是‘闲人’。
来这茶楼的人,大多是在谈论时事俊杰,或是江湖侠客,亦或是,哪家新出的莺歌燕舞的俏美人……
只不过,这近日里,他们又得了个新话题!
这栎城曾家的曾岳真,曾大人,要寻亲!
这堂堂一个一品家族的城主,还要寻亲?!
这茶楼一楼正堂上,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说书人站在正中间,边抚摸扒拉着他下巴上半白的羊角胡子,边大声说起来,见着有更多的看着他了,嘿!说的更起劲了!语气里可见的一种循循善诱的感觉,这是明显能听出来的!
“我们这儿的城主是曾大人,嘿!就是曾岳真。要寻亲了?!大家听到了,还是一个碧玉年华的姑娘!能不惊奇吗?……毕竟他可是十三年前做了那件举国闻名的大事情的人啊!何等的胆魄!何等的心胸!”丹元左走两步,右走两步,边走边笑着说,手里还挥舞着。众人附和他,场面更加热闹了。
“诶!但是不对啊!曾大人与曾夫人当年是太上皇牵线做媒定下的亲事,而且这,曾夫人也并非是不能生育,还生了两个小公子呢?!”
“唉?那这是寻哪门子的亲呢?曾大人难道是个会找外室的人?……”丹元笑着问道。场下众人都似是心知肚明般,喝口茶,都笑了笑。
“哦……原来啊,这不是血缘上的亲,是义气是肝胆上的亲!”丹元继续说道,遇到加重语气放缓语速的几个词,就用右手手背拍击了几下自己左手手心,发出脆响声。众人的目光就又被他深深吸引了。
“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不是亲生的,还要花那么多钱去找?唉,这究竟是怎么个缘由呢?且听老夫缓缓道来!”丹元笑着说道,摆弄着他半白的羊角胡子,眼睛里可见几分睿智。这倒不像是个说书赚钱的人了,像是个可以信赖的智者。
场外早有人等着。见着丹元歇场了,候在场外边的茶小二快步走上来,手里稳稳当当地端着一碗温茶,递给丹元喝。丹元笑着接过,三两口便喝完了。喝完还不忘对着茶小二道谢。
“谢谢。小兄弟辛苦啦,再麻烦替我给掌柜的道个谢!”丹元笑着作揖说道。茶小二笑着,接过茶碗,说道:“丹师父客气了!老熟人了!掌柜的也喜欢您来我们茶楼,这话我一定给您带到!”
“这要寻回的亲人,还不是养在身边的,说是一个过继来的女儿。那姑娘年纪小的时候,莫约三岁,就不幸走丢了。那亲戚是有些家业的,正值冠年失了女儿,年年处处的寻找,结果却是不得消息,也难免伤心欲绝,积累成疾,一身都是病!只好在临终前,将那姑娘托付给曾大人,希望曾大人若是找到了那姑娘,能替他好好照料一二!”丹元继续笑着说道。
这说完了,场下众人笑着,又说道:“丹老头,这事儿大家都差不多都知道了,哈哈哈哈,都是奔着那黄金来的!你到好,回回讲,真真假假的,还每次还都讲得更好些,我们差点都以为自己没听过呢?!”丹元听出来了几分的揶揄之意,但他就像是没听到一般,哈哈大笑了几声,接过茶小二递过的小块银两,荡着步子甩着袖子走出了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