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寒夜,圆月高悬。
乌龙客栈东南三百里外,一队蓝衣剑客纵马踏过烟波山口的界碑,惊起满地雪尘,一头扎进了莽莽群山中。
烟波山一带森林茂密,东面百里犹甚。此地的山道只有堪堪三尺宽,被密密层层的松柏树枝笼在下面,寻常人来了这里,不论天上月光如何,只要天色稍黑就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靠着探杖摸瞎往前走。
但这一队蓝衣剑客明显不是寻常人,他们不光能走,还能策马狂奔。
跑着跑着,忽然,为首那最年轻的剑客目光一凝,他打了个呼哨,一拍马鞍,身形扶摇而起,竟比奔马还快!一阵风似的掠向横过前方山道的松枝,他探手抄住一物,轻飘飘地落回马背上,神色凝重地盯紧了手里的东西——那是一片湖蓝色的锦缎。
熟悉的云雷暗纹间刺着扎眼的铁锈色,年轻剑客知道那是干涸的血。
“走。”手陡然攥紧,他回身吩咐后面的人,“阿玥恐怕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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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潇是月过中天后在一间柴房里醒来的。
也不知这柴房是建在什么地方,卓潇凝神细听,什么都没听到,只觉得周围一片寂静,像是一个人都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卓潇几乎怀疑自己已经聋了。
晃了晃脑袋,他艰难地爬起来——从一堆麻麻赖赖的稻草垛上。
他是被老郑从背后敲晕的,这人下手贼狠,他后脑勺肿了有一指多高,一碰就钻心地疼。也不知是哪个缺德货把他扔在这儿的,他躺的这个姿势正好压住脑后的血肿,此时他后脑勺疼得几乎要裂开,整个人基本是懵的,不过好歹四肢齐全,身上也没别的伤,胳膊腿还都能动,算是个好消息。
相比之下,和他一起被抓来的裴玥可是凄惨多了。
年轻姑娘被四条麻绳绑了个结结实实,一条绑脚,一条绑手,一条把绑好的手脚和身子捆在一处,还有一条那她整个人绑在了身后的柱子上,直接把她绑成了一个挂在杆上的蚕茧,全身上下就一个脑袋勉强能动。
也不知是姿势实在太难受,还是高少怀和许彦下手比郑大龙有分寸,裴玥醒得比卓潇早不少。卓潇头昏脑胀地从稻草垛上翻下来,脚还没站稳,当头就迎上她一句直白的质问:
“你和那‘胭脂刀’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的声音有点哑,语气生硬,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委屈和恼怒。
卓潇没吭声。
什么关系?你要是不说,我还不知道她的江湖名号是“胭脂刀”呢。
他只是脾气好,不是任人搓圆捏扁都没火气的面人,事实上此时他的心情比裴玥还要糟糕。
乌龙客栈里老郑动手时高少怀轻轻松松就能止住他的动作,这就说明老郑无论如何也不是她的对手。卓潇不觉得老郑能在高少怀眼皮底下把他带走,想起那一声熟稔的“小高姐”,他的脸拉得比驴还长。
除非高少怀点头,不然他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高少怀让老郑把他们带走的。
这一切都导向一种可能——高少怀和那个拦路欺负姑娘家的贼匪老郑有勾结!
乌龙客栈难道是个背靠贼窝的黑店不成?!
想到这里,卓潇的脸刷地黑了。
他不怒高少怀突如其来的翻脸——他自忖待高少怀以诚,就算别有目的也绝无恶意。但就如高少怀所说,他们萍水相逢,之前并无交情,就算他以真心相待,对方也未必要以真心来还,这又不是交易。
他没立场怪高少怀,只是气自己,识人不明,以至于现在落到了这个田地,还连累了裴姑娘。
看了看角落里被捆得像粽子似的裴玥,他有点糟心地暗叹一声。
这都被人关柴房了,他居然还觉得高少怀未必是坏人,说不准是有什么隐情。
女人掌心的温度似乎还留在肩上,那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