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人若有所觉。“你哭吧,我不看你。”他好像也低着头,或许也正看着自己的手。 秋葵却反而鼓足了勇气。她抬起头来,直视着空旷旷的前方。 “我只想知道,如果……那时我……没有退缩,”她将双手握得更紧,“如果我能一早勇敢些面对了他,将我的心意清楚明白地告诉了他,后来的一切是不是就……就都会不同了?” 轮到树后的人沉默。他也沉默了良久,久到秋葵忍不住轻笑了声。“你也回答不出来吧?这个问题,本就不可能有答案。” “我是回答不出来。”树后的人道,“我不知道答案。但我知道另一件事。” “什么事?” “我知道——你若真如此做了,你也就不是你了。” 秋葵一颗心猛地一缩,仿佛被一把透悉一切的利剑刺入了心底,将一切混沌都洞穿了。 “我认识的秋葵,是这天底下最自命清高的女人。她那么骄傲——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就将自己放得那般卑小,连那重逾性命的自负都不要了?” 他语气淡淡的,带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 秋葵眼前空旷旷的一切只一刹那就全然模糊,泪水泫泫落于绞紧的双手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抑不住痛哭失声。也许是因为她从来没想过,那些萦绕她这么久的不甘与心痛,那个她觉得永远也无解的问题,被身后这个人一语道破,原来却也这么简单——她这么久以来在“失去自己”和“失去所钟”之间艰难挣扎的那么多委屈,竟只有身后的这个人懂了。 她放声大哭。 梧桐的叶子一直在掉,有时候让人觉得几乎要掉光了,可是抬头却总见得树上还挂着那么多叶子。经过这一场大风,梧桐叙的叶子,也不知是不是终于可以落尽了? 背后的人始终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转过来看她一眼,仿佛并不在意她的痛哭。他却又一直在那里,仿佛无论多久都可以一直陪下去。 秋葵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得缓些的时候,树后的人才开口:“好点了吗?” 她还有点喘不过气,拭泪间觉得一切如同一场大梦,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与这个人坐在此地,开始说起那样一个话题。“我不是都叫你……别跟着我了吗。”她想起什么似的低语道,“你还跟上来做什么?” 她还在抹着眼泪,树后的人却笑了。 他说:“我若是因你一句话就真的不来了,那我也不是沈凤鸣了。” 秋葵无言以答。有那么一瞬间,她竟至于错觉这世上最幸运的事情,大概就是她依旧是秋葵,而他一直是沈凤鸣。 风愈来愈大。日光完全晦去,将下午交给了这片阴沉的天空。 “还不想回城?”沈凤鸣问她。 她摇了摇头,“我想再坐一会儿。” 她便真的怔怔地坐了许久。她还是第一次肯这样与他坐着,心里竟没有厌恶不快,反而愈渐平静。 “你怎么不说话?”她忽然意识到他的沉默,竟开口问他。 沈凤鸣笑。“我怕你的刀子。” 不过他也没待她回答,又道:“我是有件正事,本就要与你问清楚。” “是不是又要问我这次去不去洞庭?” “我想问你,是不是真的不愿意做这个云梦教主?” “这个……”秋葵有点讪讪。“你不是好好的,为什么要我来做教主?” “那我也不能不未雨绸缪,你说是么?”沈凤鸣笑道。 秋葵咬了唇,“教主之位岂是可以随意让人的,纵然你不留给自己的后人,也不该如此草率。” “你怎知我是草率?”沈凤鸣道,“你怎知我不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这么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