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相逢闻言侧首,却见说话的,正是柳溪元,不禁眼睫微垂,盖下一抹惋惜。 原先瞧着是个机灵的,怎么就是个沉不住气,转不过脑子的? 皇帝正值壮年,最忌讳谈的,就是储君之事,尤其是眼下诸位皇子,要么身死,要么不知所踪,只有端王一家独大的时候。 这不是暗指皇帝后继将再无所出,这皇位只能落到端王头上吗? 他自个儿因为这件事搭进去不要紧,但若是因此导致皇帝对整个端王党羽有所动作,那对他们而言才是真的无妄之灾。 群臣为柳溪元的话而惴惴不安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许相逢身上,却听许相逢道:“老臣也觉得和亲之事不妥。” 众臣急了。 丞相怎么能这个时候犯糊涂呢?! 这不是顺着柳溪元的话承认皇帝只能立端王为储君了吗? 皇帝的眼神已然沉了下来,却又听许相逢道:“端王殿下早已与兵部尚书王大人家的千金有婚约在身。本是定在殿下弱冠之后便举行大婚,却无奈遇上天灾人祸,才推迟了大婚时间。等殿下自南疆回来,也是该给王小姐和王大人一个交代了。” 皇帝还没说话,许相逢就又添了一句,“王家小姐因同端王殿下的婚约,如今已是错过了最佳的嫁娶之龄。若是就此负了人家,恐不妥当。” 许相逢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先是说了和亲的好处,利国利民。 却又同意柳溪元,不该让有可能成为储君的温哲翰迎娶番邦公主为正妃,以防混淆皇室血统,成为番邦傀儡。 紧跟着又拉出温哲翰同王淑语的婚约,虽句句在理,却句句挑拨,偏生还就让皇帝和王卫涛同时心生芥蒂。 皇帝怕王卫涛因为婚约一拖再拖而不满。 王卫涛则怕皇帝因自己的不满而心生猜忌。 但这还是次要的。 最紧要的,还是和亲。 答应,恐君臣离心;不答应,则是罔顾民生。 真是好一步棋! 皇帝冷沉着眼盯着许相逢,指节攥得泛白。 无论自己答不答应,他都是不亏的。 不答应,老三不亏,王卫涛作为他的翁婿,依旧会支持他;答应,虽然得罪了王卫涛,但老三却能得到西戎可汗的支撑。 虽有娶番邦者不为帝王的规定,但若所有的皇子都已亡故,只剩下老三一个,他还能将这江山再交给别人不成? 皇帝心头心思百转,指尖一声声叩击在龙椅扶手上。 “此事倒也不急。” 半晌,皇帝不复先前的气愤,倒是拿许相逢先前搪塞自己的法子,搪塞起了众臣,“这件事,等西戎皇子带着正式文书出使后,再与其当面商谈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