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话可以撂,但狠事却未必人人都能做,没那个能力却大放厥词,不但不能泄愤,也只会让他跟着死得更快罢了。
“息事宁人,呵。”江清寒挑衅的瞥了保宁郡王一眼,道:“怎么个息事宁人法?”
保宁郡王才要开口,江清寒又不无嘲弄的道:“总不能因为一个人快要死了,她所犯下的一切罪孽就都得被宽恕和原谅。她在杀人,你知不知道?”
虽未实质性的杀死萧梦得,可在某种意义上,萧梦得已经死了。
江清寒并未多疾言厉色,也并未多义愤填膺,可反倒是这种克制之下的沉静,才更有力量。
保宁郡王沉默了一瞬。
他知道瞒不过江清寒,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除了郡王妃江氏,没有第二个人。甚至是今日江府几位姑娘同时横遭劫难,只怕江清寒也已经知晓了。
如果只是坑萧梦得一个,江氏这种恶的力量远远不足以激起公愤,可江氏这种一网打尽、不留一点儿余地的做法,显然触了众怒。
江清寒倒是很能抓住机会,将自己一军。
保宁郡王抬眼。
他的眸光越发的冷静,直直的盯着江清寒,反问道:“那你希望本王如何?江氏纵然是本王的发妻,却也是你的长姐,是你们江府教养出来的女儿。她纵有千错万错,你就真忍心将她拖出去,向公众示之以罪行,然后将她交给世人唾骂,甚至是千刀万剐?”
江氏可不只是他的妻子,还是江家嫁出来的女儿呢。且不说江氏没到罪该万死的地步呢,就算到了,将江氏示众,江家就不丢人了?
江清寒嗤笑一声,道:“我自然知道郡王爷心中所想,别说我只是江家庶枝里的子孙,位微言轻,即便处在大伯父那个位置,哪怕排除掉父女亲情,也还要以家族利益和荣誉为重。”
一旦顾虑重重,做事就不可能痛快。
“就更别指望保宁郡王你不顾夫妻之情、枉顾你自己的面子,晋王府的尊严,为了一个外人,还是个微不足道的萧梦得,从而大义灭亲了。”
是,保宁郡王承认,一个萧梦得,不足以让他生出怜悯之心来,她还不配,尽管这样一个容色殊绝的美人,死得这样憋屈,着实有点儿暴殄天物。
哪怕加上江家几位姑娘,相较来说吃亏的也不是他保宁郡王府,所以他完全可以全无公义之心。最重要的是,江氏的确是活不长了,他又能如何?总不能背负一个逼死发妻的恶名。
江清寒嘲弄的呵了一声道:“郡王爷是聪明人,自然懂得取舍,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家不治,何以治天下?”
他连自己的妻子都管束不好,连自己的内院都处置不清,他个人的能力可见一斑,不管他是否有野心,有这样的声名在,追随他的人不可能不有所顾忌。
他这辈子怕也就这样了。
保宁郡王面色沉静,但内心翻涌,着实被气得不轻。
江清寒适可而止,道:“我人微言轻,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自是由长辈们决断。”
被坑的又不只萧梦得一个,如果大伯母都愿意吃了这个哑巴亏,甘愿打落牙齿和血吞,那他就更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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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寒告辞要走,保宁郡王道:“我想见萧姑娘一面。”
他向江清寒解释:“今日之事,萧姑娘是无妄之灾,我也难辞其咎……我没别的意思,只想当面道个歉。”
江清寒没阻拦,也没多嘴他便是道歉也于事无补,只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保宁郡王上前,也没用人,自己挑起车帘上车。
萧梦得蜷缩在马车一角,身上还罩着江清寒的大氅,两只尚带有血渍的手指紧紧攥着大氅边缘,只露出半边尚有些红肿的脸。
对于保宁郡王的猛然出现,她毫无反应。既无惊吓,也无畏惧,就像个没有五感的木头人。
“萧……”保宁郡王开口:“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