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晚照,萧翊胸膛起起伏伏,眉眼阴冷杀意重现,他温声打断,眸光晦暗如雾。
“姑娘,还不知如何称呼你。”
顾昔念还在仔细想着,怎么才能尽快恢复好,下半身旧疾添新伤,已是延误太长时间,早早错过最佳时期治疗。
这人腰身线条流畅腹背极其富有力量,应当是习武之人。
“唤我昔念就好。”
小姑娘那点认真关切的模样,让萧翊厌烦至极,看在费尽心思救自己的份上,原本还想留着她当个丫鬟近身伺候。
“昔念姑娘能救在下一命苟活于世,已是感激不尽,只是男女有别,还是就此停手也罢。”
这回萧翊手上用了些力气,顾昔念也不是被那么轻易击退的,默默捧着手,眉眼低垂着,活像是个被人抛弃欺负的小可怜。
“只图活着怎么能行,那腿阴雨寒天都是断断续续刺痛着的,体内蛊毒再愈来愈烈侵蚀遍身。”顾昔念余光瞥见了他轻颤着的指尖,一双杏眸湿漉漉的委屈不解。
“我真的可以帮你治好的,真的。”
自己也真的是没有过多的银子,可以再捡个跟他一样赏心悦目的病人,才能挟恩以报,摆脱封建制度女人不可以独身居家的无形枷锁。
萧翊愣怔片刻。
痛楚的反复他早已疲倦麻木,小姑娘的眸光亮如山间明月,她是唯有真心想要为自己医治的,还真寻不出理由灭她口。
顾昔念见他有病不治,麻木不仁的态度有些被气到,闷闷坐在一旁,垂首左手抠抠右手,无意识摸摸掌心刚烫的水泡。
那水泡不大不小,落在萧翊的眼里,碍眼的很,将士血洒疆土,遗孀血脉反而受尽折辱,实属不该。
门口叽叽喳喳三五只小鸡仔,探头探脑挤作一团,顾昔念笑着起身,伸手指着他的腿,浅笑灵动,“那我以后就唤你阿翊,你腿伤太严重了,我再去添几副药材。”
萧翊还未应声,她已嬉笑着跑去门口,同那几个毛团子逗玩,隐约还能听见她轻声细语嘱咐着,“小团子们,要乖乖听话吃饭哦,不然长不大。”
屋檐上的清风,哆哆嗦嗦现身。
他在暗处守了半晌,就怕主子一言不合,要将那顾姑娘灭口,此女虽是举止无常有些怪异,可好在医术不亚于宫中那帮子糟老头子。
主子与她相处数日,没见有任何不适,反而眉眼间的苍白消散了不少,清风心中疑惑。有个大胆的想法呼之欲出,可他不敢开口。
三两句禀告完京中情报,从窗外拎出食盒,“主子暂且先用着,属下守着门窗,可别再吃顾姑娘做的吃食了。”
他需赶紧催着侯府世子爷,免得再待不了几日,顾姑娘将小厨房烧焦毁尽,到时候真的要坐吃山空了。
萧翊面色微沉,视线古怪停留在那个木碗上,“民以食为天,尚可饱腹即可。”
小蠢货瞧着也不是心灵手巧的,体谅她又有何妨。
夜幕落下,顾昔念确是有些苦恼,山路崎岖难行蜿蜒盘旋,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步步难行。
清风正茫无头绪,焦头烂额之时,抬眼望去,正见着一个楚楚倩影,连滚带爬披头散发的朝着回来的路,仓惶奔来。
素白的小脸灰一道红一道的,打看瞧着衣袖处,好似还有被撕扯的迹象,清风心中莫名一紧。
好家伙,这丫头身后竟还有个亡命之徒,紧追其后呢。
夜风吹过枝杈呼呼响起,他纵身越过丛林薄雾,不出片刻,剑锋隐去不见,清风徒手拎猪崽子似的,将其带走拿下。
乡间夜月隐在云中忽闪忽现,直到顾昔念好不容易,用尽毕身力气撑回小院之时。萧翊打开房门,看见的就是一个满身狼狈,灰头土脸的小女鬼。
月挂枝头,屋内昏黄暖光,萧翊放下手中书卷,上下打量着嗒焉自丧的可怜虫。
“怎地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