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却闪过那天在冰场上孟柯宁的话,一成不变的人生确实该改变了。
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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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A市,还是冷得要命,但还好绿柳已经抽芽,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尤夏望着窗外的绿意,心情还算不错。
前段时间生的一场小病,病去如抽丝。完全康复后,她一咬牙在小区对面的健身房办了张年卡,一个月的坚持锻炼,也让她气色润透了不少。
后来她还是回到了话剧团,一如既往地白天跟剧,晚上打磨着这个不知道何时能见天日的剧本。
在“土拨鼠之日”的循环里乐此不彼。
尤夏现在正坐在去往机场的保姆车内,她即将飞往南半球,去追赶另一个世界的夏末。
知名平台自制综艺就是豪气大手笔,节目拍摄录制地点设在南太平洋的一座风景绝佳的私人小岛上,她将和其他五位嘉宾在小岛上度过十天假期。
时隔一年重回南澳,她内心有一种逃离城市的私奔感。
疯狂的,期待的。
“尤夏姐,待会我们会在海珠西路路口停一下,有位嘉宾和我们顺路,一同去机场。”坐在副驾驶的工作人员小陈回过头看着尤夏说道。
理想被现实打断,四个摄像头整齐对着尤夏一人,她从上车开始的一举一动都被完整监视记录。
尤夏不太了解当下综艺形式,她对娱乐综艺从来都是兴味索然,以前觉得真人秀是演员在演戏给傻子看,现在自己竟也是这场秀的演员了。
“好的。”
她还不能习惯在镜头前自然的交流,一板一眼地按照孟柯宁的教学,浅浅一笑只为博得一个差强人意的第一印象。
车内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尤夏只得戴上耳机隔绝尴尬,假意低头注视放在膝上的笔记本电脑,摇滚话剧剧本已经是第八版修订。
八版修订写得很痛苦,理想主义的她时常深陷在自我否定的漩涡里不可自救。
保姆车已经缓缓停下,尤夏一点也没察觉。
手指还在键盘上敲打,耳边的迷幻摇滚乐正在高潮部分,贝斯和鼓点节奏的完美融合,使人沉浸其中。
然后是一阵冷风,一阵不属于空调开至二十八度的逼仄空间的凉意。
带有初春特有的芳草香味,然后又被市中心的烟火气卷裹。
尤夏手指一顿,她抬头。
风后面仍然是风,天空上面仍然是天空,男人跨坐进车内,车门关上的瞬间。
风停了,湛蓝的天空变成了灰黑色的玻璃车窗。
那次生病的痛感席卷着记忆如山倒般袭来,过于迟钝,过于真实的疼痛。
记忆深处模糊的脸连带着扭曲的场景,一同归位。
路远生依旧一身黑衣的简约打扮,银色的头戴式耳机是全身唯一的颜色,帽衫帽子盖住头发,眼睛藏在帽子下。
尤夏的直觉在告诉她——
他的眼睛正盯着她,在等她先开口。
目光冰冷,似一把冷箭,没有任何温度,专门刺向没有心的人。
尤夏觉得她的嗓子如同一觉醒来扁桃体发炎后的沉重与堵塞。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
狭小的车内空间与空调风吹出的呼呼声不断放大这种寂静与尴尬。
尤夏想到了曾经陪孟柯宁看过的一部日剧,无厘头搞笑风格。
剧名很符合当下的心境,《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她确定。
这一瞬间,她是想逃的。
“风后面是风,天空上面是天空,道路前面还是道路。”——雪莱《雪莱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