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不躲?
那一瞬间,她的脑子混浊得像有千万条虫蚁在攀爬搅和,父亲寿宴那个雨夜的那种细密感受又一齐涌了上来,直接堵住了她的嗓子眼。
她的步伐微微地颤抖,无数的虫蚁继续在她的身体里搅动,从足尖到天灵盖,仓皇又拥挤地四处乱窜。
然后,被一把火燎了个精光。
因为她看见,纪行之只是躺在那里,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在她俯身的那一刻,他睁开了桃花型的眼睛。他手里捂着的箭矢,穿过的只是他的腋下,
“生辰表演,诸位可还满意?”他笑着说。
“真是胡闹!”高邗等人被吓了一跳,实在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高月闭上眼睛,沉了一口气,方压抑住了翻涌的情绪。她的眼角有点湿。
纪行之直起身子,借口离去后,才在无人处将箭矢从身上拔出,带出的鲜血,浸染了他的深衣。
他感受着那处伤口带来的痛楚,借着方才在席间宴饮留下的醉意,醉倒下去。
他回忆起她将箭矢射出后稍纵即逝的失落慌张。又一次,心甘情愿地选择了受伤。
可是,他看着房梁,骤然失落起来。她真的好狠的心啊。
也许,她说的都是真的,她就是想要取走他的性命,有脑子的人都不应该再在这里跟她消磨。
可是……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抬起眸子,看到了她惊愕的脸。
她来寻他,看到了,他的胸口晕开了一滩血渍。
按理来说,慌张的应当是她,毕竟是她一手造成的。但此时慌乱的,反倒是纪行之。
他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
“不碍事的,就一点擦伤……”
他不是那个无所不能、自私卑鄙的纪行之吗?为什么总是做一些异于常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我以为以你的武力,能躲的。”她垂眸,认错:“对不起。”
“我知道你生气,”他轻轻一笑,“所以想到最后一刻再接箭,让你消气。”
“只是,出了点岔子。”
高月疑惑地抬头看他。
“忍不住多看了你两眼,就算错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