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他甩了甩长袖,坐回了案几边,不答话,只是倒酒。
见他沉默着,只是闷头喝酒。高月看准了门口的方向,慢慢将身子挪了过去。
——无论是死是活,都要先跑出去。
才缓缓走了几步,正想拔腿往外奔去,身后传来萧桓低沉的声音:
“今天是除夕,我的母兄却不在了。不能陪陪我吗?”
分明是他一手造成的,居然在这里惺惺作态。高月真的觉得很可笑。
她不再搭理他,转身去开门。
箫桓的声音追了过去:“要怎么样,你才能够原谅我?”
她顿了一下,回头冷笑:“我要你死。”
这句话,她也曾对纪行之说过。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所说之言,都是真的。
在她和他们之间,注定是你死我活,没有第二种结局。
看到他果然在烛光里,蹙起了眉头,高月轻蔑地笑了笑,毫不犹豫地转身推门而出。
门外,仍旧下着漫天大雪。
她掀开帘子,冷冽的寒气夹杂着雪,焦急地往里灌。
纵目看去,晋王府一片死寂,只有雪落下的声音。
守门的侍卫,看见她独自出来,横起了刀鞘,把门拦得结结实实。
见此状,她用力地关上门,愤愤地走回室内,破罐子破摔。
“萧桓!”
他抬眸,头一次被人直呼其名,眼底还是略过了一丝震惊。
黄泉路上走了一遭,她好像变了一点。变得不知死活,无知无畏。
“放我出去!”
她的口吻虽强硬,却是困兽之斗而已。
“请便。”萧桓摆了摆手,嘴角有一丝笑意,继续垂眸喝酒。
“那你下令撤开门口的侍卫啊。”
“你可以自己下令。”
“你明知道他们不可能听我的。”
“那就嫁给我,做我的中宫皇后。他们就会听了。”
此话一出,高月沉默了。
杵在黑暗中良久,她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箫桓喝酒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以为她终于答应了,结果却等来了她低颓的一句:“你杀了我吧。”
“雅雅。”他语气突然轻柔。
“母后不在了,很快我就会夺回权柄。这一世,只要你父兄安分守己,忠心朝廷。我绝不会再为难高家,你尽可安心。”
“如果你厌烦了南宫城,不愿受繁复的宫廷礼仪的束缚,也可以留在晋王府,做晋王妃。”
“什么意思?”高月有些惊愕。“难道你还要留着晋王的身份,自己扮演吗?”
“宫中束缚太多,有了这个身份,更能便利行事。”
箫桓靠近她,抓住她的手心:“在宫外,咱们也不必再像从前那般约束,煮酒烹茶、赏月吟诗,偶尔还可以以这个身份,游山玩水。不好吗?”
“不必。”高月听来听去,都觉得自己不过是他养在宫外的金丝雀。
“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她目光冰冷:“没有第三种可能。”
箫桓沉了一口气,像在尽力克制什么,用力攥了攥酒杯。
他的语气转换成冷漠的语调:“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的。”
“在此之前,你就留在这思过吧。”
他起身,像是累了,往门外离去。
擦身而过时,高月愤恨地低吼了一声:“你已经幽禁了我一世,还不够?今生也不肯放过我吗?”
箫桓回头,说:“是。”
看着他撤步离去,前世那些痛苦的回忆,又翻涌而上,密密麻麻地倾轧她的内心,消磨她的意志。
她扯住了箫桓的袖角:“求你,别再囚禁我。放过我吧,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