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乔琅回到了希望报社。 她看见报社还像大火前那样,温暖,热闹。
她阔别已久的母亲就坐在窗前,身旁是年少时还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她,年少的她。
母亲在做衣服,乔琅记得,那是前一日从街上扯来的红布。母亲说,今年的生日正巧赶上了本命年,要穿红色,讨个好兆头来。就扯了好长一卷儿,她说,娘儿俩一人一件。
母亲是自小就会做衣服,她什么都会,乔琅小时候的衣裳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后来回了上海,有了缝纫机,母亲不用熬夜了,会做的式样也多了,乔琅爱穿母亲做的衣服,她总觉得上面藏着一股独属于母亲的香气,在英吉利的时候,想家,没日没夜地抱着行李箱里的衣裳嗅,她眷念母亲,因为她自小只有母亲。
她远远地看着,母亲将红布摊开在桌面,手上掂着粉笔,布匹叠了两叠,用粉笔勾勒出形状,又使了一把大剪子,咔擦,咔擦,行云流水。
她不止一次见过这样的场景,却只见一旁的麻花辫姑娘直起身,怀中抱着一卷白棉布,跟在母亲身后来到了缝纫机的前面,她不曾发觉,母亲的小脚是极有力的,踩在缝纫机的踏板上,速度飞快,竟与寻常的裁缝没什么两样。
她静静地望着她们,看着母女俩兴致勃勃的讨论着花色,样式,盘扣,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一旁搭在椅背上的黑色旧衣裳。 她记得,这一卷红布,到最后不够。
“哎呀,不够了!”
她看着母亲捧着那件红色的倒大袖上衣在麻花辫姑娘的身上来回比划,半是欣喜却又半显遗憾地感叹。
麻花辫姑娘接过新鲜出炉的红衣裳,被母亲推进了房间。她看着母亲叉着腰站在桌前,瞅着眼前余下的半幅三角布料,又望向了一旁的那件黑色旧衣裳。
麻花辫姑娘出来的时候,母亲已经把衣裳裁好了,她将那件衣裳的衣摆剪去了一角,又将那半幅三角布料接了上去,衣裳是黑衣裳,却多了一角红色的衣摆,走在路上,像是夜色微微染却仍旧灿烂的火红色的夕阳。 乔琅看着母亲,只能见她嘴角的嗡动,她笑着说了什么话,她没法听见,泪水淌在面颊上,她却不能更加清楚了。
“阿琅,你瞧,多好看。我觉得这衣服上头像黑云,那下面这一片就是晚霞,黑云压盖着晚霞,就好像咱们在乡下看见的傍晚天边的景色,你还记得那句诗吗?”
那双眼睛朝着她的方向望来,带着湿润的爱意。
“莫道桑榆晚。”她笑道。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乔琅猛地从梦里惊醒,惊觉之时,枕头已经湿润了大半。 一切还是寂静的模样,书店,卧室,还有突兀的茜红和杨宸。二人看见她骤然醒来,面上都有些许惊讶。
“姐。”杨宸连忙上前扶她,“你,你慢点啊。” 茜红搅了搅手里的粥,想说什么,却又在瞅见乔琅苍白的唇色时不忍地别开了脸,小姑娘的眼睛红红的,她已经在乔琅的床前守了一上午。
乔琅按了按太阳穴,坐直身子,拨开了杨宸扶她的手,她抬头看向那个瘦弱的背影,抹了抹眼睛,想笑。
“茜红。”她喊,“茜红,你过来。”
杨宸退到了后面,床头柜上放着已经冰凉的饭菜,饭点已经过了,外头叮叮当当收拾东西的声音也逐渐停歇,茜红和他都没吃饭,外面的江昱也没有。
“乔琅姐姐…”茜红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总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一个胆小的人,直到今天,她亲眼看见乔琅吐血的时候,那是真真正正的吓软了腿。
她从未见过乔琅这般模样,她实在太害怕她离她而去了。
“姐姐…”茜红紧紧攥住了乔琅冰冷的双手,她弯下上身,将自己的脸贴向了乔琅的掌心,“姐姐…”她话还未说出口,眼泪水先落了下来。
杨宸很识趣地转过了身子。 “哎哟…”乔琅笑了,她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