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今留下了。
但有关妈的病情,一句都没问。
不稀奇,有记忆起,妈就在烟雾缭绕的二手烟里打麻将,一熏熏了二十年。
每天凌晨营业结束,回到床头,余正海又抽。
熬到孩子成年,儿子余绍良也抽。
妈的肺,没有休息日。
病房窗台上吊着小块的可疑腊肉,黑且沾着不明的白絮——也许是高温下析出的油脂。
上面飞着苍蝇。
妈的肺,应该就是这样。
沈今今更加失去询问妈的病情兴趣。
余绍馨坐起来,靠在枕头上,拨弄手机。
大约小产不能见风?
她穿着厚重的珊瑚绒睡衣。
让人替她热。
像她青葱的人生,浪费在狗男人身上,也是让人替她着急。
她却自己不觉得。
沈今今扫了一眼病房。
墙上很脏,地板也不干净,有些地方还黏鞋底,空气中充斥着挥之不去的难闻气味。
也没有空调。
一床难求的省立医院,挣了钱的余绍馨也住得起了,但也只能排在普通病房。
隔壁右边躺着无人照看的另一个女人,在昏睡。
另一边刚拉上帘子,立刻传出排尿声。
沈今今坐不住,起身要走。
余绍馨不客气揶揄:
“简陋病房是一秒都坐不住?急着回你的豪门大屋。”
沈今今转头,拧着眉:
“你他妈要不会说话,闭上你的逼嘴!”
考虑到打扰别人,她沉着声。
余绍馨呼地坐直。
这个崽子,发过一次飚,上瘾了:
“你真冷血,妈都病了,你还一副跟谁欠你二五八万似的!”
余绍馨毫无逻辑的哀怨起调,让沈今今脑门窜火。
猛回头间,沈今今突然看到了妹妹与妈轮廓的相似。
一个脸色发灰,一个脸色苍白,都失了血色,尤其余绍馨眼眶凹陷的比妈还深,像骷髅。
沈今今一时走神,长了余绍馨的气焰。
“我现在这样,你现在心里高兴坏了吧?妈让你来输血,你不接电话!你和玩失踪的余绍良,一个冷血德性!”
沈今今弓起巴掌,转身。
余绍馨的脸从披头散发中抻出来,指着她自己:
“你打!我小产你打我!你不顾姐妹情分打我!你回国后,有一个人消停吗?薛永泽被你毁了,家也让你毁了!妈这身病,也是你气出来的!”
难以置信。
这是出了任何事,只会垂着睫毛,哭着找姐姐的妹妹?
余绍馨跌靠回枕头,开始哭天抹泪。
从小时候衣服的分配,到成年后各自的情感,都能让余绍馨翻来覆去不甘。
“凭什么我就捡你的衣服穿?你就要穿新的?我看你有件粉裙子好看,也想穿新的,但妈就不给我买!”
那件粉裙子,就是麻将馆生意不好时,妈买给沈今今,让她坐在堂屋写作业时的道具。
余绍良都知道的内情,余绍馨却在倒哀怨口,只往没得到新衣上扯。
或许女人的处境有太多类似,余绍馨的孱弱哭声又分外感人。
吵醒的病友抬头,不满地瞪了“占尽便宜”的沈今今一眼。
“薛永泽人不错!你每年放假回来,他给你买那么多东西······”
每一个沈今今想要远离的,原来在妹妹的世界里,都是被冤枉的好人。
次次放假回国,因为有各自家庭牵扯,沈今今都找借口不去赴薛永泽的约会。
实在躲不掉,以带妹妹为由,拒绝同他过夜。
薛永泽喊出余绍馨,姐姐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