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的顾客聊聊生活里无法诉说的不快。
主播们是今年毕业即失业的几个女大学生,还是更难就业的师范大学的心理系学生。
在直播间娓娓道来,也算是专业对口。
边柏青还从直播间拍了一堆特产,支持了一把金丽扬的事业,回头当福利发给了员工们。
他只有在某次醉酒的时候,让沈今今把车开到半山,吐露过心声:
望着灯火沉淀的城市,其中很大一部分靠着天青集团养家立业,他自豪但也不敢走错一步,有时压力很大。
有的业务线,他一点都不喜欢把精力花在上面,很想砍掉,但因为员工们生活会受到影响,还要继续投钱运转下去。
幸好,边柏青总在不幸中找到一点幸好,握住沈今今的手,不时轻吻:
“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给我钱。”
她学余正海父子。
——
余绍良不用躲债了,进了安全小屋——监狱。
房子被烧,他有一部分责任。
另一部分责任,死了。
余正海等待植皮,没钱,他手头的钱被他吃喝嫖赌光了。
没钱植皮,余绍良把他拉出医院,在租房里等钱,没几天就死了。
火化,余正海的骨灰被余绍良装在纸壳鞋盒,罩了个塑料袋提回去了。
赌徒,买不起骨灰盒。
妈也死了,和余正海隔了没太久的日子。
边家在背后悄声帮过他们,但人的命运除了上天加持运气,还需要个人的一口心气。
余绍馨的那20万,自己住院花了一部分,被小黄抠去一部分,给妈治疗花了一部分。
能剩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拆迁的扣押着款子,迟迟不肯发放给家破人亡的余绍馨。
声称她还有个哥哥,得两个人签字。
边家找了人,要回了余绍馨的合理合法拆迁款,怕她的钱再被小黄骗走,托管给了第三方,按月发放给她,让她过得尽量舒适,但不奢侈。
至于余绍良那部分,一个赌徒,又是兄妹分账,谁也不好插手,还是留给余绍馨和他掰扯吧。
没有人告诉沈今今这些背后的努力,但她隐隐约约听说了。
她要求妈的墓碑她来出。
碑刻出来了。
一个为余氏男人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为不知名男人生过一个女儿的女人,她生下的每个孩子,都不跟她的姓。
犹如妈的人生,不是为这个男人活着,就是为那个男人活着,连活着都不是为她自己,只是男人繁衍、生存的工具,她姓甚名谁,在生前都被她自己活成了不重要。
那么,死了,姓甚名谁,也不重要。
但妈伤害过的一个人,起码还能记得她们的关系,记得妈是她的妈。
所以,碑上,只有一个字:
妈。
孤零零的一个字,孤零零立在墓地里,因为孤零零,显得尤其扎眼。
上坟的人路过,总要皱眉问一句:
这谁?
谁知道是谁。反正是给人当过妈呗。
当过,很准确。
妈活着的时候,早已不再一直当了。
沈今今去过一次,也无非是看看碑刻效果如何。
连花都没买。
下台阶的时候,身后朦胧传来余绍馨的喊声:
“姐!你回回头!妈临死的时候,一直喊你的名字!姐,你回回头!”
妈生前有那么多次的道歉机会,从也没听见过一句真诚。
死前喊“余津津”,大约是还有一肚子的冤屈。
任喊声不停,沈今今按照原有节奏下台阶。
没有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