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殊被众人拥簇其中,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子,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也不知她是经历了什么,发髻歪斜,泪痕尚在,形容狼狈。
官儿最大的未发话,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如鹌鹑般安静等候在侧,谁也不敢触了这位新官的霉头。
头顶目光有如实质,灼灼地打在沈知意身上,然而她的内心仿若缠绕的丝线纷繁复杂,一会儿想到两人亲密相处的场景,一会儿又想到他狠心离去的背影。
他这些年过得好吗,他是否还记得自己,他又可曾……想起过自己?
视线忽而落在自己搓得泛白的衣裙上,不知为何,一种羞耻与难堪涌上心头,沈知意捏了捏裙摆,将头压得更低了。
许是血液充斥头脑,眼眶有些胀胀的。 “无妨。”
半晌,裴殊终于开了口,薄唇轻启,语气平淡无澜,“何事慌慌张张?”
周围人像是都松了口气,陈县令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沈知意便是他找的沈家后人了,看着她颇为狼狈的模样,蹙眉道:“不是让你在厢房里等候传唤,到外头瞎跑什么。”
话音刚落,一道气急的声音从沈知意身后传来,“小贱人可算让我找着你了,我看你往哪里……县令大人?”
追来的王世方看到陈县令先是一愣,瞧见他身旁那道尊贵的身影后,瞬间猜出了他的身份,当下也顾不上沈知意了,那张满是横肉的脸登时笑开了花。
“哎呦这便是裴殊裴大人吧,幸会幸会,我是王世方,我爹王朝远乃是嘉元六年江州科考进士,裴大人可曾听过?” 提起王朝远,王世方眉间不自觉流露出些许自得的神色,好似中举是他,而不是他爹。
启程下江南前,吏部曾递过一份文书,文书记载了江州府所辖地方官绅世家,因而裴殊对王朝远这名字还算熟悉。
微一颔首以示回应,旋即转身不再理会意图再次搭话的王世方,而是直直盯着沈知意。
陈县令一贯是个懂眼色的,见裴殊对沈知意多有留意,当即打断自顾自话的王世方,沉声质问,“方才你对沈娘子做了什么,沈娘子为何如此慌张?”
“这……”王世方语竭,眼珠子四处乱转,似是急于捏造一个理由,“嗐,沈知意要嫁我做妾的,方才不过说她几句,她便跟我闹脾气,好了知意,听话,跟我回去。”
“你休要胡说!”沈知意狠狠瞪着他,许是气极了,嗓音都有一丝颤抖,平日里总是油嘴滑舌惹人闲话也就罢了,眼下竟还想坏人清白,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明眼人都瞧得出这是假话,陈县令又如何不知,他瞥了眼神色不明的尊贵男人,正踌躇着是否要替人讨回公道,下一刻,男人开口了。
“本官倒是不知,本官的未婚妻何时成了你的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