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牛哭了。
时大伯是往日里伺候牛最多的人,这时也眼中带泪,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头牛恐怕是大限将至了。
在当下这个困境里,谁也不可能说把这头陪伴我们多年的老伙计好好安葬,时大伯只是默默的任由小胖爹把这头老黄牛拉走,并且后续没吃它一口肉,喝它一滴血。
时伯娘拍着大腿骂这个贼老天,苍天不公,要把他们往绝路上逼。
时知雨站在枯树下,有几分唏嘘。这头老牛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出乎她的意料,当初为了它,时家分家时闹得天翻地覆,时海和林氏几乎是被扫地出门,从此鲜少登老宅的大门。
现在老宅在哪儿呢,老牛也随风过去,分家时的恩怨对时知雨来说是上辈子的事,看时海夫妻二人的表情,应也是从前恩怨既往不咎了。
时知雨扯了扯林氏的袖子,二人一起到大伯家接了阿奶来坐驴车,虽然第二天随着陆续地杀了两头牛,驴子也奄奄一息眼看要坚持不住被拉走了,阿奶很快重回大伯推的车架上,但好歹两家已破冰,眼看着不会再像这几天一样,在一个队伍,却尴尴尬尬的,比外人还不如。
最后一头驴被杀,小时村队伍正式进入手推车制式。
村里所有壮劳力都轮换着推车,不知幸还是不幸,粮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反而减轻了车架的重量。
队伍气氛降至冰点,烤肉、驴血,都没能把气氛从低迷中拉出来。
谁也没心思睡觉。没了牲口拉车,他们的脚程更慢了,后面的人随时会追上来,大家心里都提着一口气,队伍重新前进。
“怎么样?”探路的人刚回来,就有人迫不及待地问他。
只见来人唇干爆皮,黢黑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沉重,正是时梦娃。
他摇摇头道:“我爬上山探看了,前面一片都是荒地。”
队伍沉默了。
第一块烤牛肉是久违的美味,第二块牛肉是香喷喷的荤腥,第三块牛肉则是干巴巴的剌嗓子,越吃越渴。
被大丫挎着,正边走边低头给磨破手的时海做手套的林氏抬头看了一眼时知雨,眼神里满是询问:夹层里的水要不要分点给大伙?
时大丫无言低头,她有两个孩子,这些水她肯定是要优先保障她的孩子的,可要让她眼睁睁看着村里人渴死,她也做不到!干脆听二丫的,她怎么说,就怎么办。
时知雨回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水要分,但不是现在,他们喝了驴血还能坚持坚持,夹层里的水是这一行人最后的希望了。
三个时辰后,时知雨面色如纸,衣服硬挺挺的,连汗都没有了。回头看村里好多人,都是神情恍惚,直勾勾地跟着前面在走,早就累得没人样了,全靠一股劲儿撑着在走,被落下那是必死无疑。
时知雨挥了挥手,“不能再走了,原地休息。”
大伙木然地原地坐下,连车架上的东西都没人去卸。
时知雨白着脸靠在车架上:“阿娘,把水全分了吧。”
时大丫急了:“二丫!只分一半行不行?”
时知雨摇摇手示意不可能:“水一但拿出来了,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家有存水。如果不让他们亲眼看着我们把夹层里的水分得干干净净……多少人会在心里惦记着我们的水?人心散了是小事,最坏的结果是……我们一家六口都活不了。”她顿了顿又说:“要么就狠一点,一滴都不分。”
时大丫咬唇,狠心把眼睛闭上,可怎么也说不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群人去死的话。
时知雨扯出一抹淡笑,用竹筒碰了碰大丫的手,“去分吧。我们若是能做出这种事,当初就不会带着全村人一起走了,也许被那群劫匪早杀了也不一定。”
时大丫猛地抬头,怔怔地看向时知雨。对啊!不带着他们,以后的路会被多少人以多欺少?为了自己,也得帮助他们。嗯,肯定就是这样。她接过竹筒,终于下定决心,匆匆分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