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来临前。(1 / 2)

好女人 温三言 1132 字 2023-05-26

画画结考总是定在十二月或者一月中旬,那是最冷的时候,冬天会飘雪花,结在泥泞的地上又化开变成雪水。

十来万考生背着画架,推着小推车,水桶折叠起来提溜着,哪怕穿着秋衣秋裤脚还是被偶尔吹过的寒风冻得发抖。还要注意地板砖下有没有加料,小心不小心爆炸开来的泥水攻击,冷又干。

画色彩是最苦比的,色盘画一次报废一次,完全成花盘子要放在水龙头下洗干净,那么冷的天手放水龙头下一分钟都能感觉变成冰雕。

还要颤颤巍巍地洗凝固在上面的色渣残块。

埋怨如寒冷一样无法避免起来。

所以晴鱼那时候和姐妹们一起苦哈哈地洗调色板一起天马行空地聊天,

“好冷,不想洗了,要是不画水粉就好了。”

“今天木老师夸我苹果画得亮,希望结考也能考水果。许愿保佑。”

“你们看,周凯旋帮苏愿愿洗调色板呢。”

隔着的一道门,男生们也挤在一起洗调色板,嘻嘻哈哈时不时爆出一阵轰破天花板的笑。

那边正兴致勃勃地打趣身量有些胖的男孩,“老周开新花啊!”

“哟,洗调色盘呢,帮我也洗一个吧~”

“你?你不行,得是……”说到这,那瘦男生贼眉鼠眼地做了一个猥琐又打趣的表情,意有所指地说“才行。”

苏愿愿人比较娇小,所以和她交谈总是下意识地低头看她,那瘦男生夸张地模仿,身边男生笑得前仰后合。

胖男孩周凯旋有些不高兴,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回嘴,身处在一个集体又狭小的环境里,恶意和调笑会一起混合着堆雪球一样滚过来,你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

他抿着嘴,快速洗完,手指被泡得通红,像冬天挂在塑料袋里一提一提卖着的胡萝卜。

红,粗大,摆放得不怎么美观。

晴鱼洗得慢,她用刷子刷掉那些凝固的颜料块,刷得七七八八最后顽固的颜料渣渣用指甲尖去扣,所以在她身边一起洗的女孩子一个接一个都走了。

都说了再见。

最后一个女孩和她关系好,叫桃桃。

她说你要不要找一个男朋友。

晴鱼的眼睛下面有一圈青色的眼圈,这来学画画集训的人都有,熬夜画画又不是秘密,结考残酷,审查官又摸不准每年的喜好,一张定生死。

集训老师在酒桌上吃饭张着手说,我只教四十五分钟就能画完素描人头的小孩,你一个小时还画不完还考个屁。

虽然事后酒醒找补说一个小时慢慢画有细腻,会更加得分高。

但其实她们都知道,他说得没错,你要画快点,你都画不完谈何让别人理解你?

审查官是傲慢又无理的,他只给你三秒的时间,多可笑,电影都要黄金三分钟,相亲都要坐一起喝咖啡三十分钟吧,而决定你能不能上大学几万块钱的画画梦只要一个素不相识看起来好像很牛比的老男人用棍子挑出你摆在地上用一年时间的心血凝成的画,分成五档。

好不公平,又没有办法。

就像桃桃问晴鱼要不要个男朋友,喜欢不重要特别也不重要,只是要不要,在这个画室里找一个情感依靠,也可以不依靠,至少冬天洗调色盘的时候有个人帮自己洗。

晴鱼摇摇头,她抬头看镜子,水池上面安装着大镜子,很清晰地印出这些二八年华娇嫩的少女的花颜。

仔细看到过镜子前的女孩子各有各的漂亮,或者娇媚或者清纯,无一例外美目下面有青或者黑眼圈,或青或重。黑深的瞳眼里旁边染着红血丝,熬夜不睡觉对她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手指被冷水浸泡得有些发皱又脱皮,甚至冬天夜里会冻疮发痒,那又怎么样呢?撕下来贴上创可贴,拿着小刀削炭笔,削得尖尖的继续画素描。

画画的人是艺术家,艺术家是疯子。

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