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汵还是没跟程宇潇要作业抄——实在拉不下脸来。她半路截胡了文心远的作业。

“抄完帮我交一下啊。老沐今天值班，我得找他说说我的那篇作文去……”文心远抱起个蓝色的大夹子，拿上红笔从后门溜了。

林子汵边抄作业边心不在焉地翘起椅子，一晃一晃的。

几分钟后，这位初出茅庐的抄作业小能手就依葫芦画瓢，把文心远的例句胡乱改了几个词，勉勉强强糊弄出一份作业。

她把两个作业本叠在一起拍了拍程宇潇的肩，然后颇为自信地往前一递。

程宇潇冲她一点头，伸手接过来。修长匀称的手指捏着本边，让林子汵想起英剧里喝下午茶的人捏着茶碟。

他转过身去，手指漫不经心地一拨，翻开手里的两本作业开始看。

林子汵一愣。

难道是英语老师的意思，让他提前检查一下再交上去？

我靠那#@&*￥@#……

在她的注视下，程宇潇粗略地扫了一眼文心远的本，前后翻看了两眼，就放到了底下。

林子汵暗自松了口气，没再死盯着他。她翻了翻今天用到的书，想着再整理一下，然后看看怎么复习一下白天的内容。

她刚一低头，余光就瞥到左前面有一个黑色的什么东西不停地在晃来晃去。

林子汵抬头，见是一支黑色的签字笔。

握着它的手指纤长瘦削，骨节分明，在灯下泛着冷冽的白。

林子汵猛地抬起头，凤眼正对上那双眼神犀利的桃花眼。

目光相撞的刹那，她的眼神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片刻之后若无其事地绕了回来。

一脸若无其事地看着程宇潇。

头顶方形的灯光倒映在程宇潇的眼睛里，棱角分明。紧接着那光闪烁了一下，无声地模糊了倒影的边界。

“怎么了？”林子汵问，说话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看向对方的眼睛。

程宇潇再次对上她的目光。

面前的女生是那种单眼皮的凤眼，面无表情的时候会显得像是有些不耐烦，且略带刻薄。

这样一双眼睛配上微微下垂的嘴角，使她周身散发出一种孤僻的气场。

刚刚对方眼神中的排斥感太强，他不得不礼貌地避开她的视线。

程宇潇垂眸，把林子汵的作业本推向了她，在她的课桌上摊开。

“这儿，”他说，笔杆轻轻点了点作业本上的一个单词：

“你写的是‘flower’，原句‘water the flower’”

林子汵一愣，在心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她配合地点了点头，虽然根本不知道程宇潇要干什么。

嗯，所以呢？

“那这儿，”程宇潇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子汵一眼，手里黑色签字笔的笔杆下滑，停在了下一行句子的最后。

他下面那句话让林子汵几乎想原地掐死自己。

“同一句话的两种改写，第二种你为什么写了‘water the food’？不应该是flower吗？”

……

林子汵眯起眼睛一看，浑身的血都凝固了。

！！！

咳咳……暴，暴露了，特别特别彻底的那种。

“还有这儿……”

笔杆再次在林子汵七拼八凑出来的作业上挪动起来，缓缓地滑向了她的面前。

程宇潇也很自然地跟着往林子汵面前凑了凑。

他这一个动作，林子汵就感觉耳边“嘭”地一声，像有烟花炸开在了咫尺之外。

她就像是刚刚做好心理建设的死忠粉，鼓足了勇气，终于敢站在自己仰望了许久的人身边不近不远的地方，和他隔着一段安全而礼貌的距离。

却不想那被她仰望的人看见了她，朝她迈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