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对方只是被泼的时候惊讶了半秒钟,这会儿看上去倒是没怎么在意。
“没关系的。”
程宇潇笑了笑,无所谓似的轻轻摆了摆自己湿漉漉的右手:
“没泼到多少,一会儿就干了。”
说完,他便站到了饮水机前开始接水,甚至没有甩掉挂在手背上的水珠。
好歹做了两年的同班同学,程宇潇猜也能猜到林子汵素日里的行事作风——她应该很怕麻烦别人。
直到林子汵的背影消失在水房到走廊的转角处,程宇潇才轻轻甩了甩手。
见手背上的水都快干了,他用水冲了两下就转身往教室走。
程宇潇回班后没几分钟,十八班的班主任张振老师就来了。
这位老师三十出头,有一对堪比玻璃球的大眼睛。脾气好没架子,走路的时候手往外伸,有点像一只企鹅。
说起来……林子汵坐在椅子上一笑——这个外号最初好像还是她起的。
企鹅走到了多媒体前,把新学期的座位表投在了屏幕上。底下叽里咕噜的声音在看到座位表的那一瞬间静了下去。
张老师伸直左胳膊,把食指肚点在电脑屏幕上,开始解释新高二这次排座的用意。
都是两年的师生了,大家也都知道,张老师不会“拽词”。
他完全就是那种在人们印象里的很典型的理工男——从不说漂亮话,偶尔也爱犯前言不搭后语的毛病。
不过张老师的那些话,无论是什么怎么说的,大家也差不多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是朝夕共处的师生间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特默契感。
从他断断续续、语法混乱,颠三倒四的诸多病句中,他们大概弄明白了这次排座的原因:
各人选课不同,排座便于选课相同的同学们交流学习。
但大家的心思根本不在原因而只在结果上。几乎没人听他说,在座位表出来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在看屏幕。
“让我找找……”
文心远坐在最后一排,捏着镜腿把眼镜斜着架在脸上,眯眼看屏幕,迅速锁定了她和林子汵的名字。
两个人还是同桌,她俩和邓斐薛倩倩也还是一组。
“诶!咱们四个还是一块儿的!”她说道,回头和邓斐她们交换了一个欣喜的目光。
…没发现身旁她的同桌近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林子汵只觉得,好像有潮水向她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一点一点地,把她整个人淹没在了浅蓝色的水中。
周围的喧闹声都被水流汩汩的流淌声阻隔在了外面。
“……六个人,咱们四个,加上他俩。”
邓斐说着,往窗边指了指。
肖轩朗回头看了她们几个一眼,呲牙一笑。
坐在他旁边男生只是偏了偏头,一句话没说。从林子汵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深邃的眉眼在刹那间一闪而过。
程宇潇的鼻梁骨挺直,剑眉如画,侧脸轮廓像是大师速写时下笔勾勒出的线条,果断而利落。
那刀裁般的线条在下颌的位置却意外地柔和下来,清晰但并不棱角分明的轮廓诠释了十七八岁男生未褪尽的孩子气。
“噢,他俩啊”薛倩倩抬头,一眼看见肖轩朗的牙,“那咱们组得热闹不少了。”
“……”
隔着一层碎头发,林子汵双眼呈 45°角仰望天空,欲哭无泪。
说真的,现在转到隔壁班去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