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沂效率不错,映棠果然很快便过来了,自觉在他身侧坐下,收拢裙摆盖住脚,韩霁立即将斗篷给她披上,恭恭敬敬地递上竹舀,“迟沂说我手艺不佳,只是茶叶带的不多,可有法子补救?”
映棠接了竹舀子,在铜壶里搅了搅,便放置一旁,抬手将铜壶从炭炉上提下,不慌不忙道:“ 他寻这种蹩脚的借口,不过是想同程姐姐一道赏景,你难道当真是来请教茶艺的?”
韩霁被戳破心思也不急着掩饰,端起一旁放温了的茶水给映棠,提出一只竹篓子说:“原先说好了,就喝粗茶,我再怎么煮,这茶水也就是这般滋味,今日来赏景,楚姑娘已经和程姑娘赏过了,如今程姑娘和迟沂在一处,独我清闲,还能陪着你吹吹风。”
映棠捧着茶盏,安静地饮茶,闻言歪着头拿肩膀撞了撞韩霁,捡起身上掉落的桃花花瓣,丢到炭炉里,“程姐姐那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她为人直爽,最喜欢热闹,迟大人呢——恰好是她最为欣赏的一类人,只是欣赏归欣赏,往后是要一起过日子的,皇城司事务繁忙,他们数日也难见一面,纵然喜欢,可心里有了落差,她也会觉得委屈,你我二人的亲事,程姐姐不知全貌,她说那话,其实也不过是在点醒迟大人。”
他唇畔的笑容扩大几分,压低肩膀轻轻撞了回去,“最近几起案子,他功不可没,只肖在副使那处挂了名,想必不日便能提为指挥,从最末一级做起,届时便不会像如今这般。”
“那你呢?”映棠放下茶盏,“升官了,不也还这般公务繁忙,不赶着多看两眼,我可就回扬州了,到时候你纵是想见也是难的。”
韩霁收回茶盏,没将压在心里的打算讲出,视线聚焦在映棠额上一片落花上,他没舍得摘下,反而认真道:“如今京中局势不明,比起相思,我更在意你的安稳,何况楚家如今生意正兴,我若是不升官,提一提俸禄,如何敢登门求亲。”
映棠笑他促狭,上手捧他脸颊转过来,“少拿胡话搪塞。”
韩霁忍俊不禁,欲还手,手指还未触碰到她脸颊,前方便传来了争执声,渐渐地越来越近,他兀得沉了脸色,握拳往旁挪正身子。
“棠妹妹,给我块石头!”程若姀往回走了几步伸出手,指向映棠裙摆边的石堆,她面色微怒,头上满是桃花花瓣,一边走一边低着头迅速拍打,花瓣像下雪似的,别提有多滑稽。
不知发生了何事,映棠认真的在地上扒了扒,“要尖的还是要圆的?”
韩霁忍不住拿手遮住脸,心里一琢磨,多半是迟沂惹事了,侧头与映棠对视一眼,准备伸手将竹篓子拉过来。
“要尖的,”程若姀跑过来端茶一饮而尽,大喘着气,花瓣飘到小几上,她胡闹扫了扫,侧头到一旁继续拍打。
迟沂很快赶了过来,拖着一截桃枝,花瓣几乎落光了,空落落的,映棠起身去给程若姀帮忙,递了一把石子,帮她从发髻上挑下花瓣。
韩霁拿眼神扎迟沂,并把迟沂用过的茶盏偷偷塞到毯子下面,这才提了篓子起身。
程若姀拿石子扔迟沂,他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丢了桃枝踢去一边,也不抵挡,任由她撒气,一副极为理亏的表情。
映棠听她絮絮叨叨的讲清来龙去脉,才知道是迟沂嫌桃枝太高摘花麻烦,挥刀砍了桃枝下来,却忘了程若姀正站在下风口,刀刃砍在桃枝上,桃花瞬间从枝头分离被风卷着朝程若姀扑面而去。
好心办了坏事,也是欠了考虑。
韩霁以口型怨他莽撞,独自提了篓子离开,去摘桃花。
这边收拾着,迟沂又是赔罪又是捡石子递回去,好说歹说才劝住人,虽内心发笑,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控制情绪。
映棠让到一旁,等韩霁摘了桃花回来,便帮着将东西收拾干净,几人坐下来饮几口热茶暖暖身子,垫了瓦片煎酥饼。
不过迟沂翻遍周围,也没能寻到他的茶盏,只好在一旁枯坐,映棠暗道了一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