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里,走前再三叮嘱映棠道:“为父去去就来,莫要怠慢了韩大人。”
映棠顿时有些无奈,仓促而含糊地应了一声,就见楚父叫了一伙人围过来,在周围替他护着匣盒,一众人如母鸡护崽,叽叽喳喳的一路嚷着。
“这秘色瓷难得,父亲一直苦求不得,叫大人笑话了。”
韩霁举起茶盏,清嗅茶香,闻言笑笑,“人各有所好,若是能讨得未来岳父欢心,何乐而不为。”
映棠心下一愣,登时脸颊滚烫,噗呲一声笑,转而扭头望向门外,迎着寒风吹一吹神志。
楚父不多时便回来了,叫厨房备了一桌好菜,席间拉着韩霁把酒言欢,下人们被驱出正堂,私下里议论着,来人恐怕就是未来姑爷,便相约挤到院中翘首打探。
他酒量极差,但凡有生意上的往来,也是绝不多饮一杯酒,身边的常随楚植是饮酒的高手,今日许是因面前之人乃未来女婿,便破了戒,酒过三巡也就醉醺醺的不成样子。
不过倒是记得方才女儿提起要出门的事,赤红着一张脸,拉着韩霁的手道:“烦劳大人陪小女出门,”他又拉过映棠的手,将一沉甸甸的钱袋放到她的手心,拍道:“别寒颤了自己,要是看中什么,都一并买了,不够的就让人家往家里送来,父亲替你垫付。”
映棠接过钱袋,看楚父终于放下了酒杯靠到椅背上歇息,于是叫外头的小厮进来扶父亲回房休息,又伺候着楚父饮下醒酒汤,这才赶回正堂。
“之前在狱中,父亲还对大人有些误会,今日倒是难得。”映棠吩咐人收拾残局,言毕一声叹息。
韩霁解释道:“之前你去狱中探望,我曾扮作狱卒躲在暗处,伯父对我的种种误解皆一清二楚,是以我前后去看望过六次,也曾与他促膝长谈,他同我讲了你姨母与林大人的一段过往,提及你母亲的心结,我便托迟沂调查此事,也是碰巧挖到了开国伯大公子的一些罪证,开国伯府先后迫害了你表姐与姨母,叫伯母因愧疚抑郁成疾,如今罪有应得,伯父或许是因此事改善了对我的看法。”
“若我母亲知晓此事,她定会万分开心,”映棠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开国伯府这根毒刺被人拔去,合该大肆庆贺一番,语无伦次间,接连屈膝行了几次礼,好像除了道一声谢,一时想不出该如何犒劳眼前之人。
“今晨皇城司查抄开国伯府,我派人给伯父送了信,他应是已经去信扬州了。”
他接过伞,到屋檐下等候,二人决定步行前往玉石铺子,雨将停未停,小巷的积水小潭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涟漪,变化迅速,映棠抬头,又见伞面朝她倾斜,抬手轻轻推了回去。
这天气就跟人的心情一样,骤闻开国伯府获罪,连雨都想要藏起踪迹,到云后躲了起来,被雨水洗过的街道焕然一新,连犄角旮旯里的污垢都冲散开去。
映棠与他漫步于街市,不仅心情明朗,眼下这一刻,闻见清风,贯穿肺腑,也觉乌云悠然。
韩霁忽而开口,拨开一丝凉意,“这一回,不单是开国伯府,更有意外之喜。”
映棠抬头望他,听他继续说道:“之前在楚州派水贼劫杀我的张怀,亦于昨日被捕,他曾害我性命,又危及民生,在围捕中数次逃窜,最后却在开国伯大公子的外室宅院中,被寻到了踪迹,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
“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映棠问他,“何以见得呢?”
韩霁轻轻扶住她,带她避过水洼,“他派人劫杀我,让我得了机缘遇见你,纵然我们最终也会在陆县相遇,却不会因素未相识而错过,而迟沂正是在调查开国伯大公子的过程中,无意间发现了张怀,他二人的亏欠,是我们相识的缘分。”
缘分,最难把控,却无处不叫人恰到好处的相遇。
映棠默默行了两步,试探性的抬了抬手,最终落在韩霁握着伞柄的手上,“韩霁,如果我们注定相识,总有机缘会让我遇见你。”
韩霁眸光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