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得上和善,恭恭敬敬地请韩霁随自己走一趟,及至东宫门前,仍旧一副笑脸,“咱家就送到这里,后头的路,得大人自己走。”
他退步下台阶,引众人守在两侧,这是不预备进门,意思就是自家主子要同韩霁单独见面的意思。
韩霁依着规矩在宫门前三叩,以示对天家的敬重,他迈步走进东宫,跟随记忆中的路线寻到书房。
这一路上,韩霁没有碰见一个宫人,但若要说此刻东宫唯他与太子二人,却未免荒唐了些,只怕这暗处里还藏着不少人,故而他每一步都走的格外仔细。
直到立于书房门前,隐约瞧见书架后漫步的影子,韩霁提起衣摆跪地,朗声叩首道:“盐铁司盐案判官韩霁,拜见郎君。”
有人于书架后探身而出,快步过来,抬手虚虚托一把韩霁的胳膊,一道相隔许久的声音传来,“许久未见,老夫人可还安康。”
韩霁不敢借太子之力起身,只恭谨道:“祖母一贯身体康健。”
太子虚抬的手臂一顿,长叹一气,轻声道了句,“生分了,”在韩霁两肩拍了拍,仍是亲自要将人扶起。
君是君,臣是臣,君心不可逆,韩霁只好顺着那道劲起身,“岂敢劳烦郎君亲迎,无玊愧不敢当。”
太子摆手叫他跟上,往书房内走去,临窗摆了茶桌,陶炉燃炭汩汩煮水,茶水过了一道,浇在小几上泄漏,太子上座抚袖,提起铜壶沏茶,抬手请韩霁入座。
韩霁八岁时曾入宫参选太子伴读,在宫中小住过一段时日,初记得太子为人亲和,极易相处,他那时也常常陪同太子品茶,也是这般场景,他不懂茶,太子却格外好茶,总是亲自沏茶邀他一道品鉴。
起初只是牛饮,到后来也渐渐品出些门道,如今端起茶杯,往昔一幕幕惊觉恍如隔世,韩霁心中遗憾,只举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眼角余光瞥见茶桌一角上摆着的奏折,不单字迹熟悉,他对里头的内容更是一清二楚,韩霁再饮那杯茶,便食不知味了。
“郎君今日召见,应当是为了盐案的事。”
说来若是没有盐案那档子事,他大抵还能安坐于此,与这位东宫太子谈谈交情,眼下除了开门见山,也无拖延的意义。
太子云淡风轻,替韩霁续上茶水,对他的直白之语似是不大在意,“私盐一案,我记得父皇是交与皇城司去查办,盐铁司只需寻回私盐,如何呈上来的奏疏却无私盐下落。”
韩霁回道:“因私盐下落与人犯联系紧密,故而此前密报回京,特批两司合作,此番寻回私盐,却也发现了一些证据,皆如奏疏所言。”
他看向那封奏疏,猜测这封奏疏既然已经到了太子手上,想必官家那边也知晓,实际已成一叠废纸,被拦截于此便是不想公开出去。
韩霁心下担忧,深知其中厉害。
太子却道:“卿可知此番内容,牵涉朝廷众臣,或不利社稷。”
名单里牵涉的朝臣,几乎遍及各个部门,但韩霁此举并非要置朝廷于动乱,“臣下以为,盐务一案关乎朝政大计,与民生息息相关,万万不可姑息,但这名单牵连众多,理当惩处首恶严办重臣,以示朝廷纲纪,至于其他,或可适当惩戒,警示一二。”
太子笑道:“可即便是惩办这些重臣,又如何保证他们不会卷土重来,”他伸手拿来奏折,将所附名录打开,搁在茶桌上,指着其中几人道:“世家大族,百年的声望,你待如何惩办,便说姻亲、门生、幕僚,种种关系纠缠,今日你将他一朝,隔日依托关系起复,可见底蕴。”
韩霁默然一则,未几才道:“可盐务乃朝廷重业,此番若放任下去,届时恐怕难以掌控,臣下南下追查,见惯民间盐价的可怖,百姓苦盐价久矣,官员中饱私囊,实在是乱象,盐铁司既管朝廷盐务,便不能坐视不管,查出与私盐有干的官员,触碰的是朝廷税务。”
太子端起茶杯,闻言挑眉瞧他,半晌,叹气一笑,手指转着茶杯,“若依你所言,日后盐铁司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