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村多鬼柳,因这类树木多不适宜建造房屋,故而常需往外地运木过来。
密林广布,比黑岩村要方便躲藏的多。
那么烟霞镇的方位就好辨了,韩霁站到鬼柳前,向左后方转过去,毫不犹豫地挪开步子。
他每走一段就要重新判断一次方位,生怕走错方向。
方元他们晚了一步,跟着痕迹找到柳村也需要时间,但以他的脚程来说,或许可以在半路与他们遇上。
韩霁走了很久,他记不清时间,只知道自己一直紧绷着思绪,不敢停下来歇息。
走着走着,从林中出来,上了一条小道,韩霁知道这是通向烟霞镇的路,却担心遇上张敬远的人,匕首又被重新拽在手中。
他跑了这么远,张敬远肯定发现他逃脱了,回程的路上指不定打哪里就跳出人来,就地劫杀他。
韩霁想了很多种可能,可一直到脚步虚浮,踉踉跄跄的,也没有遇到任何人。
一路走走停停,周身一片静谧,只听得见自己沉重的喘息声,顺着路很好辨认方向,但韩霁只觉得嗓子里如同火烈一般难受。
终于,在他快撑不住的时候,他摸到了烟霞镇的边沿。
“东边入镇的大门说不定有张敬远的人蹲着,”韩霁靠在一块巨石下,远望前方灯火通明的镇子。
今夜不平,各家各户都在收拾焰火节的残局,正好给他指明方向。烟霞镇各处灯火通明,在黑夜中闪烁如同明珠一般的光焰。
韩霁决定绕路从南边入镇。
街上还有三两居民游荡,按照以往规矩,今夜是可以彻夜游玩的。
他行了一路,衣衫凌乱,连发梢上都沾着树叶,腿脚如铅块般沉重,路人见状纷纷避开,又看他握着把匕首,更无人敢上前。
实在心力交瘁,顾不得掩饰了。
如果当真被追上了,至少这样惹人注目的场面,多少能被人留意,或许能让自己的人注意到。
一路又惊又险,韩霁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才在提不动腿前,把自己挪到客店后门。
总算是到了,韩霁压上门倚靠过去,抬臂敲门。
“砰砰砰!”
“迟沂……”他开口喊人,却发现有些难以发出声音。
“是我……快……开门。”
他感觉咽喉肿的快塞满喉腔了,颤抖得音色里留下沙哑的呜鸣。
门很快就开了。
下一秒,脱了力的他带着满身狼狈,轰然向前倒去。
他只觉得自己倒入了一个很温暖的怀抱,却也轻飘飘的像棉花一般柔软。
“韩大人!韩大人你怎么了,你哪里受伤了,你醒醒啊……”
意识焕然前的最后一刻,他感受到楚姑娘的气息,以及那满怀的温馨与安宁。
心,一瞬间舒开了。
……
“有没有跟你们家大人通信?”映棠在客房内来回踱步,向迟沂的下属们追问。
“信已经送出去了,只是大人估计正在追击人犯,不敢确认是否能收到。”
方元传回的消息只说在东与北两方之间,实际范围过大,他们也只能分三路带着信犬送信过去,这一来一回,也不知道要跑多久。
迟沂他们去寻人,可如今人已经回来了,奈何两方都联系不上。
映棠也知道急不得,只能提着裙子往小炭炉边蹲下,边扇扇子边说:“先等等吧!”
“万一韩大人醒了,也好问问情况。”
大夫说韩霁是惊忧过度,加之体力耗尽,需要休息休息补充体力。
药直接煨在床边上,醒来就能喝,映棠还熬了杏子果酱,给他润喉。
如今客店里到处都是伤员,谁也没比谁好上几分,屋里几位守着的大哥更是各个顶着裹带,方才回话的人,胳膊上的带子已经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