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震天,程莠一动不敢动地瘫坐在地上,颤抖着看着护在她身前的人一个一个地倒下。
“阿莠!快跑!”
“跑啊!别回头!”
“听师兄的话!快跑!”
“快走啊!师姐要护不住你了!”
程莠跑啊跑,不要命地往前跑,她不敢回头,不敢看他们是怎么倒下的,不能停下,不能停下……
可她还是被那个人轻而易举地拎着后领提了起来,他把她按到地上,大掌扼住她的脖子,一点一点地剥夺她的呼吸,一点一点地收拢五指,灼烈的疼痛充斥在喉咙间,脆弱的脖骨不堪重负……
不能死……
她的双手慌乱地在地面上胡乱摸索,想要抓住一线生机,满地滚烫的焦土灼得掌心生疼,她的眼前越来越黑,视线越来越模糊,连同那张狰狞的面目都看不清了,突然,她摸到了一片冰凉,是刀!
程莠大喜过望,咬紧牙关,死死地握住了那锋利的刀刃,刺痛瞬间从掌心袭遍全身,她猛地睁开双眼,“哗啦!”一声从水中坐了起来,挣脱了梦魇!
“咳咳、咳咳咳!!!”
程莠一个劲地往外咳水,咳到最后直接干呕起来,那模样好似要把心肺都给咳出来。
悦耳的琴声未曾间断,舒缓的韵律仍旧萦绕在耳边,程莠一把扯下红绸,抓起金羽刃一刀穿过两根弦丝将刀卡在了转动的齿轮之间,“刺啦”一声尖锐的摩擦声,金属剧烈交击迸发出闪耀的火花,齿轮顷刻停止转动,琴音戛然而止,宫室瞬间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滴答滴答”只有程莠掌心的血珠顺着指尖滴落水中的声音,还有她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水位依旧不紧不慢地往上涨,程莠抓起红绸,将它缠在了掌心包住了伤口,然后一点一点后退,有些虚脱地靠在了墙壁上。
程莠漠然地盯着金羽刃,一时间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想做。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人却要一直挣扎在死的过程中,不得安生。
她的师兄、师姐、师叔、师伯,八十六个雾山门人,全都殁在了那场战役里。
有的死在了她面前,有的死在了不为人知的角落,甚至连尸首都找不到。
程萧仪生生剜了代清池八十六刀。
可八十六刀哪够啊?
千刀万剐他都死不足惜!
水渐渐地没过了程莠的膝盖,还在无声无息地往上蹿。
程莠缓缓弯下腰身,将右手的血迹清洗干净,目光落在了浸在水底簇拥在一起的四颗夜明珠上。
程莠抬手抹了把脸,蹚到了宫室中央,用脚尖轻轻地踢了踢夜明珠,纹丝不动。
程莠嗤笑一声:“呵,有意思。”
“镜花水月”幻不在“镜”,不在“水”,不在“月”,竟在那无实无体的“花”上,这一曲完整的致魇谱子,简直是让人眼睁睁地看着刀一点一点地插入心脏,却又无可奈何,挣不脱,逃不掉,因为握着那把刀的人,就是自己。
无欲无求的人,无念无想,故曰“匪念”。
可人活一世,又怎会无所欲,无所求,存于心底的念想,又怎能轻易割舍。
水位转眼间便涨到了腰际,程莠却处之泰然,好似一点也不在乎这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她慢吞吞地蹚着水,贴着墙根绕着宫室走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水位没过胸膛,压的她胸口发闷,她才半蹚半游地来到弦丝罗列的墙壁前,目色凛然,抬手拔出了金羽刃。
脱离了禁锢的齿轮即刻转动起来,舒缓的琴音又悠悠地飘荡在宫室中,半没于水中的齿轮带起细微的“哗哗”水声,和着悠扬的音律缓缓流淌,被水淹了一半的弦丝不受丝毫影响,闷在水中的琴音又有一种独特的厚重感。
程莠后退半步,垂在水下的手紧紧握着金羽刃。
深陷幻阵并不可怕,噩梦也不可怕,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