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不缺……” 黛鸾有些泄气了,将下巴搁在冷冰冰的桌上。皋月君伸出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像亲人似的亲切。 “但你的诚意,妾身自是看得一清二楚。你做得很对,这很好……反正妾身呢,也不急着问你那姐姐去要,这些答应了的东西,迟早都是妾身的。” 可我真的想回去啊。阿鸾暗想着,没吭声,脸还摊在桌上。 “妾身还真有些喜欢你,你比我那几个孩子都要可爱。不如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愿意拿出来换的?” “可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阿鸾抽出空空的两个口袋,叹了口气,“我在家里要什么有什么的。不如你先送我回去,我写封家书问他们寄些钱来?真的,我说话算话的。” 皋月君轻轻摇摇头。 “那你看妾身像是缺钱的样子么?” “唉,也不像。” 阿鸾将脸扣在了桌面。 “妾身也并不爱钱。” “有钱人都这么说。” “那是自然”皋月君伸了个懒腰,向后仰去,“但妾身更喜欢人们重要的东西。” 阿鸾抬起脸,又将下巴当做支点,傻乎乎地问:“为什么?” “在妾身成为六道无常前,也是觉得,世间人心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但人为了钱财便能亲手掐了感情,哪怕是血亲骨肉也下得去手。我又觉得,人呐,是真的坏,这钱也真的脏。可又有何用?人都离不开人,人也离不开钱。” 阿鸾微微点头以示同意。 “我又想啊,说不定这世间万物,除了人和人的钱,才都是真的。” “你是说……江山景色?” “是呢。山石河冰,飞禽走兽,花鸟鱼虫……哪个不比人更美,哪个不比钱更真?妾身愈发喜欢这些虫儿了,它们好看,又不坏心眼儿,不像人一样——它们只为了生存挣扎,只想活下去,不会为了三两钱财你死我活家破人亡。养得好,它们还能帮你做你想做的一切。唔,你们或许唤这为巫蛊咒术,无妨……妾身越养越喜欢,越养越多,乃至以身饲蛊,让自个儿的身子也成了蛊池。” “呃啊……你不痛吗?” 走火入魔大概说的就是这种状态吧。阿鸾听了直冒冷汗,但又不敢说些什么。 “痛。又痛又痒,摘胆剜心的痛。可这比起人活着的苦,与人相处的痛,要好受得多。” “那、那后来呢?” “后来,妾身就被蛀空了,剩一副千疮百孔的皮囊,人人见了都要骂,都要怕,都要躲。再后来,身子被蛊虫填满,魂儿都没地方放了。可那时候,妾身的名字却仍在生死簿上,妾身还作为‘人’而活着,死也死不了,落得一个人间地府都去不得的下场。” “所以,奈落至底之主,让你当了走无常?” “唔……算是吧。不过,多亏了恩人引荐才是。” 阿鸾想起她叫之前那个男人恩人,或许就是他了。说不定,他也是位六道无常。她对无常鬼们的事知道的不多,仅是猜测罢了,也不好问什么。现在的她只是隐约明白,为什么皋月君喜欢人们珍视的东西——这些东西上寄托了许多人与人的感情,比人和财本身要有趣得多。何况一些法术的研究,也的确用得到。 “啊,重要的东西……” 阿鸾忽然想起来了,这么个东西,除了平安锁,她还是有的。 白天出门前,她犹豫着要不要背药箱。慕琬说要走山路,背着麻烦,她就没有带。但是她思前想后,临走前把白琼扳指从小抽屉里带出来了。 她将扳指攥在手里,磨磨蹭蹭地递在皋月君的面前,不情愿地摊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