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端,也没有劝他回去。 这是他为人子的执念。 下午的阳光一半洒在树梢,一半照在他们上,周围分外安静,唯有那沙沙的风拂枝叶声,越显得这陵园空寂。 萧燕飞扫视着这里的一块块灰扑扑的墓碑,是这样静静地望着,就让人心头凭空生出一种悲伤的感觉。 谢家人四代人几乎没一个得善终。 萧燕飞的目光最后投向了在场唯一的谢家人上,谢无端还跪在那里刻着墓碑。 上午他们从谢家出来的时候,色还早,但现在,已日头当空了。 阴云早就散去,日头灼烈,哪怕萧燕飞戴着帷帽,也还是被晒出了一片薄汗。 阳光暴晒下,谢无端的脸色苍白雪,额角凸起根根青筋,愈来愈虚弱,仿佛随时会脱力,依固执地捏着手里那把刻刀。 温润的青年即便不言不语,也从骨子里透出一股任他狂风暴雨也无法撼动的执拗。 “他总这么熬吗?”萧燕飞拍了拍顾非池的肩头,用下巴指了指谢无端。 顾非池点点头:“……对。” “你也是?”她又歪过头,斜睨着顾非池。 当她从这个角度看他时,眼睫浓黑,眼尾微微向上倾斜,妩媚而漂亮,帷帽旁边垂下的面纱飘飘荡荡。 顾非池:“……” 他觉得这种送命题还是不答得好,修长的手指勾住了她的一根手指。 “命真大啊。”萧燕飞幽幽叹道。 某人轻轻摇了摇她的手指,像是大猫欢快地摇着尾巴,又似是在撒娇。 萧燕飞努力地板着脸,训道:“以后不许了。” 秋水般的眸子里止不住的笑意。 “好。”他又轻轻地摇了摇两人勾在一起的手指,薄唇间逸出一个浅笑,绽出似骄阳般绚烂逼人的光华。 下一刻,萧燕飞无地放了顾非池的手,转过了,朝马匹那边走去,丢下一句:“我去给谢公子倒点水。” 萧燕飞说是去倒水,其实是从她急救箱里拿了一袋葡萄糖。 葡萄糖通常是注射用,不过在人疲累过度,急需补充水份和能量时,也可以直接饮用。 她把葡萄糖倒在了杯子里,拿过去给了顾非池,顾非池亲自送到了谢无端手边。 “表哥。” 顾非池轻唤了一声,谢无端这才停在了手中的刻刀,嘴唇早就干、白。 接过顾非池递来的杯子,谢无端喝了一口,现这杯水是甜的,眉目微微舒展,心知肚明地朝萧燕飞看了一眼。 糖水什么的自不是他这个表弟的风格,以阿池的子,也素来不注重口腹之欲,这小子恐怕连自的口味都没留心过。 这杯糖水是谁准备的,显而易见。 谢无端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糖水,唇角轻轻地翘了翘。 放下空杯子,他又一次执起了那把刻刀,眼神沉淀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继续往下刻。 顾非池早就退到了萧燕飞的边,不近不远地看着墓碑上面刻的这一列列字,瞳孔一点点地变得深邃,心里有点沉沉的。 忽,他低声以有萧燕飞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从前,表哥有一手好字,纂刻也是,华阳姑祖母常说,表哥的字已有了风骨,骨力遒劲,若是专心于此道,说不定将来也能成为一代大家。” “今,字是好字,少了些力道。” 谢无端何止是不能动武,连握笔、握刻刀的力度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仅仅是想到这点,顾非池的心头便犹一阵翻江倒海。
第139章(2 /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