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烛火前的相伴,绝不可能没有分毫的真心。
“哼,你们都听见了。金淑椒,你这般歹毒心计,连王爷遭了你的蒙骗。”芳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直指着淑椒骂道,像是回忆起什么,蓦地笑了一声,跌坐在地上。
“你们这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偏信小人,同此逆贼有何分别,我同你们,可是两样。当年我父亲为国平乱,也是风光无限,莫不是后来奸人构陷,我又何至于此?淮安爷仁善,留我进了王府,否则我早成了……”
她没再说下去,不知是觉着不必要说给这些人听,还是在思虑旁的些什么。只是昂起头眺望着,仿佛如此便能望穿这一生。
“昔年兄长曾没于敌人刀刃之下,我徐慧寅,也绝不会在叛贼手下苟活!”她抽出发上银簪,放在手上扫了一眼,便直直插入腹中。许是短些气力,簪子未能穿透,她拔出时,鲜血染红了丹橘的纱衣,可也只是望着手中带血的银簪,一时愣在原处,疼得动也不动,头深深耷拉着,仿佛一把扯断自己身上的丝线,落在地上的木偶。
“快,拦住她。”众人都呆在原处,唯有淑椒反应过来,急得挥出山岚的衣袖。
此话一出,宛如忽地提起木偶纷飞的丝线,她举起簪子,奋力扎在喉间,顿然血流如注。芳闺再没有旁的气力,直扑在地上。淑椒同净存都看得真切,她的最后,却露出一个功成圆满的笑容。
她一倒在地上,几个胆子大的才敢上前,试图替她按住伤口。众人顿时乱作一团,连净存也不忍喃喃念着:“这可怎么办才好?”这倒显出她此刻的安宁,越是寂静,越是教人忆起她生前的聒噪。
“这样吵闹,作弄什么?”金淑柠嗓音尖锐,她身裹深棕大袄,内里是妃色齐胸襦裙,外披绯红薄丝衣,乃是今个一早,滨州官员加急了送来的,闻说是看着透,实则防风保暖。
她一手翘着小指勾起食指,轻轻按揉着太阳穴,方才她去同白家两兄弟谈话,那个叫执瑜的还没醒,大的那个也不松口,这可教她费神得很。
不过正好听下人说淑椒在王府里,便来瞧瞧。
一来便见到满地的鲜血,众人四散凌乱,更是要发怒。不过到底是死了个人,她探身去,亲自扶起给自己请安的妹妹,凑到她耳边,牵起她一只手,“死的这个,是怎么回事?”
淑椒满鼻子里熏着淑柠身上的桂花香气,她纤长的红指甲轻轻攥着自己的手,心中有几分说不清明的滋味,“她乃是从前府里头伺候王爷的丫头。”
“伺候王爷?”淑柠轻轻抛开妹妹的手,双眼微眯,狭长着直扫入眉边的眼尾也翘起,望向瘫在地上的尸身,“从前侍弄王爷,也不过就是奴婢,更何况如今……好在是死了,否则要送到牢里去待着,可不是又要费我的饭钱。”
说罢,她又看向自己的妹妹,“我早同你说过的,府里头这些,不要紧的,打发走便是了。若是这些个,实在是留不得。你同她们纠缠什么?”
淑柠音色是勾人的柔媚,面色上也从来是和颜悦色着,从来看不出几分怒气,可是真要说些什么,一众王府里的丫鬟、小厮都将双膝砸在地上,不住磕着头。
正在此时,一个年长的仆下缓缓挪至二人跟前,豆沙细望去,原是李顺儿,腾挪到淑椒身前,伸手想触碰她的靴边,淑椒本能向后退上一步,李顺儿愣了愣,忙抬首,挤出讨好的笑,“小……公主,公主,您这样的贵人,不知可还记得下奴。”
淑椒撇了他一眼,忙别过头去,缄口不言。
李顺儿见状,脸色一暗,稍时便恢复堆了笑解释道:“公主,是我,李顺儿。”
淑椒是才认真瞧他,李顺儿如今,早没了当初王爷近侧随从的风光。灰白的发丝四散,比之前时,也是满面褶皱,苍老得多。
“顺儿无能,不过也知晓这天色是向哪边偏的。顺儿没有旁的意愿,只求为您赶出城去,流浪四方,便好。”
“哪来的拨子,瞧着做什么,还不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