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她:“累吗?”
舟径讷讷道:“还好。”
楚轩云向驿馆要了两张面纱,给舟径系上,拉了匹马勾着舟径的腰将人带上,回身对驿守喊道:“你们先用膳吧,我们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已尘沙四起策马而去。
耳边是猎猎风声,楚轩云还在鞭马,身下的马儿疾驰如飞,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们颠下去。
舟径两手紧抓着马鞍,手心出了一层细汗,身后人凑到她的耳边喊道:“小船儿——睁眼——”
呼吸间都是沙子的味道,她试探着睁开眼——日色昏昏,荒天野地急速后撤,黄沙白草不见人烟,只有她们于茫茫处来,追萧萧而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舟径盖掌于落日,五指微微收拢,漏余晖于指缝,揽长风入怀,胸中溢满了豪情壮志。
楚轩云一扯缰绳,马掀前蹄停住了疾奔。
她们停在一处山丘上,一面迎光一面垂暗。
楚轩云没有出声,任舟径怔怔地看着这无人造访、亦有无数人造访之地。
驿馆被她们甩在身后,仔细看还能辨认出高挂的那面旗上印着偌大的“晋”字,炊烟袅袅隐入高天。
……
晚上舟径也不肯进屋,裹着棉被靠在躺椅中,盯着漫天星河怎么也看不够。
楚轩云则在屋中看信,一封是她先前拜托的吴越将军的来信,一封出自辰江。一封摸着挺薄,一封颇有分量。
她先挑了薄的那封——辰江的信,信中说他抵达了天守营,但去时不巧杨老将军正好巡关去了,估计要过段时间才能见到,不过有杨老将军的信物,目前在军中一切都好。
楚轩云拆开吴越的信——吴越原是她在京中的同学,早年还没遇到张弦时,她还是上过几天学堂,便是在那时结识的吴越。此人年少时便一丝不苟,八九岁的年纪就老气横秋,与楚轩云很是不对付了一阵,后来两人又莫名其妙地同归于好,虽说一人从军一人入政,偶尔碰上却也能说上两句,行个方便。
信里开头便是“见信安”,又将辰江去时是个什么行头事无巨细地交待了一遍……楚轩云头疼起来,一目十行地扫过,概括起来便是——吴越说杨启衡早料到辰江会来,吩咐让他见识见识军营是个什么地方,更不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茶馆,辰江这些日子没少被折腾,估计身上没一块好肉。
楚轩云暗骂一声,心想杨启衡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心眼比针眼大点。随后又叹气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好走的路啊。”
她提笔思忖片刻,又放下了。
“算了,到了吉州再写吧。”
她推门而出,见舟径还躺在那儿眨巴着眼睛,忍俊不禁道:“行了,要看到什么时候?”
舟径兴奋地指给她看:“楚姐姐,这儿的星星比其他地方都要亮!”
楚轩云跟守卫要了壶酒,走过去挠了挠她的下巴,“说的好像你见过其他地方的星星。”
“那倒没有,”她凑过去嗅了嗅酒壶,“不过我敢说这儿的星星肯定是最亮的!这是什么酒?”
楚轩云避开她的手,“关山刀,烈得很。”
小姑娘今天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落日,又转头浸在成堆的星河里,一时间觉得自己豪情万丈,可以尝一尝这烈酒了。
楚轩云没再拦她。
“哇……”舟径吐了吐舌头,小脸皱成一团:“好辣好辣!喉咙被刀刮了!!”
楚轩云放声大笑,看她兔子般小口小口地啜酒,拎过酒壶:“好了,明日还要赶路,醉了会不舒服。”
舟径没再伸手讨要,却已经是两眼发昏,口齿不清了。
“哎哟我的祖宗,”楚轩云拍拍她的脸,问:“还能走吗?”
她炮仗似的窜起来,险些撞了楚轩云的下巴,眼冒金星道:“能!我年说……我两岁、就会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