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别吟朝后小退一步,她记得,这人就是其中一位流匪。没想到他居然活着,还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安远侯府。
她重新将目光移到碧珠身上,眸色复杂。她们早已料到今日这一幕了吗?
虽然她们在帮她,但这感觉很怪,让江别吟觉得自己好似她们手中的玩物,不管怎么扑腾终在五指山下。
江芝兰脸色煞白,无助地躲到大夫人身后,满脸哀求之色。
大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胸中怒意翻腾,没想到一个放养在府外的孤女有这么厉害的丫鬟,还有此等高明的算计。
若执意保下女儿有损她管家脸面,大爷好面子,传到他耳里定没她好果子吃。而且二弟妹还在这。
大夫人眼珠一转,忽而绽放笑意。
她转身将卢仙仪拉过,与她双手交握,“弟妹,你说一家人何苦伤了和气?让阿吟放下此事吧,改日我让芝兰亲自登门为她道歉。”
大夫人可看的甚为清楚,江别吟话虽处处指向她,但眼神瞟的却是卢仙仪。
想想也是,十几年流落在外,此刻她心中最在意的怕就是自己的母亲。
卢仙仪低头沉思片刻后道:“阿吟,此事就此作罢,不要再闹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戳破江别吟所有强撑起来的伪装,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家人?
她疲惫地弯下绷直的身体,答道:“恕女儿不能从命。”
江别吟已不是七八岁的小姑娘,她很清楚地知道今日这事不说个明白,江芝兰与侯府众人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折腾她,没人会将她放在眼里。
“江别吟,你竟然忤逆你的母亲,简直罪大恶极。”大夫人立刻出手指责江别吟的错处。
她在招呼卢仙仪出声时就已想好,江别吟若顺着台阶下做好,若执迷不悟她就治她个忤逆母亲的罪名,再将此事闹开,看她今后如何做人。
“大夫人若要治罪便连同您女儿的罪一起治吧。”江别吟绝望的闭上眼睛,身心俱疲,不想再说任何话语了。
碧珠取下流匪口中布条,让他吐出所有江芝兰与他们的筹谋,尽管在场之人心思各异,根本没心情听他说话。
最后江芝兰以欺负妹妹的罪名犯归祠堂半月,而江别吟因忤逆被罚关柴房三月。
江别吟木然地被侍女带入满是灰尘的废弃柴房,直到锁栓与转轮相碰发出清脆声响才猛然回神。
环视一圈房间,除却堆满北面墙的柴火外再无任何东西,顶上还有一处铁锅大的破洞,照映星子点点。
恍惚间江别吟好似回到了七岁前所待的民居,被当时的母亲与妹妹使唤劈柴烧火,从晨光熹微干到万籁俱寂,她才被允许躺在支有一顶棚的厨房地上,暂且休息。
她紧紧地蜷缩身子,躺在坑坑洼洼的硬土地上仰头望着满天星辰,无数次幻想自己现在正在噩梦之中,明日梦醒定会在一方铺满绸缎的软榻上醒来。
八年过去了,她又无法克制地忆起过去,被这世间与她血缘最近的二人逼着想起。
锦榻玉枕从来都不属于她,今日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可是为什么,明明她们是血脉相连的家人啊。
破旧的窗棂一推即散,清朗圆月散发莹莹光辉,江别吟凄然道:“为什么安远侯府众人不喜欢我?我从来没想过取代任何人的位置,只想拥有家人的关爱,哪怕片刻,为什么就得不到呢?”
宁王府罗帏绣幕散香风,灯火下楼台,笙歌暂歇,酩酊大醉的萧玉宸双眸轻轻翕动,听碧珠缓缓道来今日侯府闹剧。
“呵”,萧玉宸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我明晚去见她。”
“是,主子定不会在这场游戏中失望。”碧珠应声,转身下楼,淹没于夜色之中。
萧玉宸有一只白鹰,是他最喜欢的宠物。无论它面对多少比它强大的敌人,永远都不屈服,尽自己所有力气去尽力搏斗。
困兽